蝶变:迈向数实共生的元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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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1月1日,当26岁的柳比歇夫以自己独创的“时间统计法”写下第一篇日记的时候,他“奇特的一生”就此拉开了序幕。从1916年年初的这一天开始,直到1972年去世,柳比歇夫56年如一日,一丝不苟地在日记本上记录着自己的时间支出,一天也没有间断过,即便中间经历了战争的纷乱、丧子的痛楚、飞机失事等灾难性事件,也没有打断柳比歇夫对时间如何支出的忠实记录。

柳比歇夫全名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柳比歇夫,生于1890年,是苏联著名的昆虫学家、哲学家和数学家,毕业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一生发表学术著作70多部,涉及生物分类学、昆虫学、科学史、农业、遗传学、哲学、动物学、进化论、无神论等诸多领域,在国外被广为翻译出版。除此之外,柳比歇夫利用业余时间收集了13000只地蚤标本,并对300个种类的5000只公地蚤进行了器官切片研究,积累的有关地蚤的研究材料规模比动物研究所还多。

成就柳比歇夫“奇特的一生”的背后,是他独创的“时间统计法”。柳比歇夫的日记并不是普通的日记,而是严格按照他自己发明的格式予以记录的“时间开销日记”。

一份典型的柳比歇夫日记是这样的:

乌里扬诺夫斯克。1964年4月7日。

分类昆虫学(画两张无名袋蛾的图)——3小时15分。

鉴定袋蛾——20分(1.0)。

附加工作:给斯拉瓦写信——2小时45分(0.5)。

社会工作:植物保护小组开会——2小时25分。

休息:给伊戈尔写信——10分;《乌里扬诺夫斯克真理报》——10分;列夫·托尔斯泰的《塞瓦斯托波尔故事》——1小时25分。

基本工作合计——6小时20分。

这份1964年的日记,清楚地表明了柳比歇夫的时间日记方法论:第一,以日期为主线罗列事件,并精确记录每个事件产生的时间支出,标准格式是“日期+事件+花费时间”;第二,不同于普通的日记,柳比歇夫在日记里没有任何感情抒发或者评论性文字内容,只是忠实地甚至是机械地进行记录和汇总;第三,柳比歇夫特别关注“基本工作”,也就是自己首先要保证的时间投入,与此同时,见缝插针利用好基本工作事项之间的“时间下脚料”;第四,柳比歇夫的每份日记后面都有一个小结,如“基本工作合计——6小时20分”。实际上,他不但汇总每天的时间支出,还会汇总每个月、每年的情况。除了汇总,他还进行年度计划,甚至把自己的一生分为若干个五年计划,每过五年还会把时间支出和做过的事情统统分析一遍。当然,这些总结和计划也会花费时间,柳比歇夫也都进行了精确记录,通常每日记录大约花费几分钟,每月小结是依据每日记录,花费几个小时就能完成,而每年总结需要花费17~18个小时(2~3天时间)。[1]

通过精准记录时间支出,柳比歇夫给自己创作出了一面“时间之镜”。通过这面镜子,柳比歇夫可以对自己的过往沿着时间线的指引进行近乎无情的回望,以便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进行分析和研究,找出可以迭代优化的地方,从而面向未来进化出一个更好的自己。一言以蔽之,柳比歇夫致力于打造的,是一个带有时间标签的“数字分身”,这个数字分身与柳比歇夫的生命演进平行推进,最终变成了柳比歇夫的“数字平行人”。由此,我们可以做个更加大胆的想象,假如现在的我们想要“回望”柳比歇夫的话,恐怕会比回望他那个时代的其他人更加容易和准确。时间日记提供了大量的资料,也就是数据,这些分布在时间和空间坐标上的一切数据都可以被完美复制出来——柳比歇夫某天某时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情,看了些什么书,见了谁,去了哪儿,以及分别用了多长时间,等等。这种回望就仿佛在日记本上完全复制出了一个柳比歇夫的数字分身。

其实,逝世于1972年的柳比歇夫不会想到,就在他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一项后来深刻改变了人类社会的技术正在萌芽,这项现在已经被全世界人都熟悉的技术叫作“互联网”。而依靠着互联网以及栖身互联网之上的一系列数字技术和五花八门的联网终端,如今每一个人都在快速“柳比歇夫化”,轻而易举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奇特的一生”。只不过,当下的时间日记已经不再需要像柳比歇夫一样诉诸笔端。网络时代的时间日记基本上是个自动化实时推进的过程,如果说柳比歇夫的日记已经精确到了分钟级别的话,那么我们现在的数据版本的时间日记可以说是“秒级的”。更为重要的是,我们无须为了记录这件事情本身而付出额外的时间,但我们能够记录下来的信息数量和数据丰富程度却是柳比歇夫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如今,虽然柳比歇夫已经过世50年了,但他发明的时间统计法不但没有泯灭,反而被日益蓬勃发展的数字技术进一步发扬光大。在全社会都被数据记录的当下,要不了多久,每一个组织、个体乃至行为、动作甚至触觉、嗅觉、味觉都将幻化为数字片段,而这些被记录下来的数字片段又都可以被以飞快的速度总结和分析,变成完整的数字镜像,供我们实时回望。

我们正在打造一面“数字之镜”,迈进去就是元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