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倾杯
第二天,正堂之上,华钢端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另一边坐着一袭白衣的神情肃然的崔皓,几名锦衣卫的校尉分立在两边。
“华兄。华兄。”
听到这声音,校尉们的脸上轻松了许多,一会又显出嫌弃的复杂情绪。
韩道敞开衣襟,冠戴歪斜提着一壶老酒晃晃悠悠地从后屋走了进来。
“华兄,这么大的阵仗是要三司会审么。”韩道醉眼朦胧地瞟了一样华钢。
华钢瞪了他一眼道:“就等你了。”
“小娈童也在。”韩道看到了崔皓,崔皓虽然对他施了巫术,但也正因为这个才让韩道洗脱了嫌疑,所以韩道嘴上对崔皓骂骂咧咧,却也不真的计较反而对他亲切起来。
他在崔皓身边坐了下来,满身的酒气让崔皓不自觉地躲他,但崔皓越是想躲着他,韩道就愈发喜欢逗他,一大口酒气又喷到了那张英俊的脸上。
华钢咳嗽了一声,道:“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想告诉你们,关于黑豆的死,还有封闭的正堂之谜已经解开了。”
韩道的眼里光芒一闪,他看向华钢:“快说,快说。”
“大家都知道,我们韩主事是被驿卒黑豆在灯油中下了毒。”华钢站起身来说道。
众人都微微颔首。
“但我一直想不明白,黑豆为什么会对韩主事下毒,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第一次在这里相遇的两个陌生人起了杀意。”韩道突然转身望向韩道。
韩道一缩脖子道:“没啊,我可没跟他结什么仇怨。”
“是,你们无冤无仇,但是,”华钢嘴角微微翘起,“你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让他起了杀机。”
韩道撅起嘴巴想了想道:“哪句啊?”
“主官,我才是这次使团的主官。”华钢伸出一根手指提醒道。
“哦。”韩道点点头,毫无愧疚地承认:“这话我是常说。”
“您的意思是黑豆下毒纯粹是因为韩主事是本次使团的主官?”崔皓在一旁问道。
“就是这个原因。”华钢点点头。
“我还是不明白,主官怎么了。”韩道有些不耐烦地摇摇头。
“确实很难明白,直到……”华钢停了一下,“崔副使给了我提示。”
众人齐刷刷看向崔皓,弄得崔皓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常来催我启程。”华钢解释说。
“华兄,你就直说吧,这么猜哑谜有什么意思。”韩道灌了一大口酒说。
华钢斜了一眼韩道,转过来对崔皓说:“你们是为了早些启程,而黑豆却是为了拖延启程。”
崔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我懂了,黑豆下毒害韩主事就是为了让我们留在固节驿。”
“这都什么啊。”韩道吐了吐舌头道。
“黑豆一开始就没想毒死韩主事,韩主事才会‘假死’。”崔皓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华钢。
华钢赞许地看了看崔皓道:“正是如此,他就没有在灯油里放入足以致死的曼陀罗毒液。”
韩道冷哼了一声:“依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了。”
韩道斜着身子在茶几角上挂起一条腿,脸朝向华钢说:“就算你刚才说得都是实情,那他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正堂又是怎么回事?”
华钢见韩道愈发放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韩道翻了白眼,赶紧把腿缩了回来。
华钢清了清嗓子道:“驿卒黑豆是自杀。”
“自杀?”校尉们交头接耳起来,韩道更是拍着大腿大笑道:“自杀?华兄,你昨夜是不是睡了个湿枕头。”
有个不开眼的校尉还问韩道:“韩主事,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华百户脑袋里进水了,哈哈哈……”
“诸位……”华钢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勘验黑豆尸体的时,我发现他身上的腰带有拉过重物的痕迹。”
“华兄,你的意思是他用腰带把自己勒死了。”韩道还是一副戏虐地语气说。
华钢摇摇头,“不是用腰带来勒死自己,而是用腰带将自己倒挂在房梁上。”
“我们都见过黑豆的尸体,吊起他的是一段麻绳,”韩道撇撇嘴,“若说是他自己倒挂,那长度怎么够。”
“我明白了,”崔皓站起来说:“下官觉得黑豆可以先用绳子绑住自己的双脚,将腰带与绳子系牢,再利用腰带的重量将绳子扔过房梁,接着用力将自己倒挂起来,最后再解开腰带,将它系回腰间。”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直接用长一点的绳子不就行了?”韩道晃着脑袋问。
崔皓继续解释道:“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是别人将他吊起来,他自己一个人做不成。”
华钢点了点头说:“黑豆自杀之前,早就将正堂的房门从里面上好门栓,如此一来正堂就封闭了。”
“真如你们所说,黑豆不是还没死么?”韩道摇头晃脑地问道。
“韩主事,人这么倒挂一晚,气血倒流必将七孔流血而死。”崔皓回答道。
“太狠了吧。”韩道一阵龇牙咧嘴,转头问华钢,“华兄,这些你怎么想明白的。”
华钢看了看崔皓说:“其实那晚崔副使将你‘锁’在房里之后,就看到黑豆一个人进了正堂再也没出来。”
韩道站了起来,看向崔皓说:“你看到黑豆了。”
崔皓脸一红,低着头有些拘谨地说:“我看见他了。”
“有看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么?”韩道两眼放光,一把拉着崔皓问。
崔皓不自觉地往后一退道:“没……没看到……”
韩道失望地一甩袖子。
“不过,”韩道似乎又想起什么,“我总觉得还是不对。”
华钢斜眼看看韩道,冷哼了一声道:“的确如此,前面都说得通,唯独黑豆的头是怎么砍下来的,又是怎么到了你的房间,还是没法解释。”
“对啊。”韩道急忙插进来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崔皓也摇了摇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众人都望向华钢。
华钢皱了皱眉头,四下里都望了望,悠悠地叹了一声道:“或许这个驿站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