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速之客
肖可永远都不会想到，宋文嘉这天晚上是如何像傻了一样愣了一整个晚自习。她更不会知道，少年懵懂的心是怎样在这个夏天的夜晚，那一刻的拥抱中慢了一拍。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坐在考场上的自己为什么会嘴角带笑。
只一瞬间，宋文嘉突然意识到这是在考试，他掐了自己一把，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色如常。只是这心里却依旧有只小鸟，蹦来蹦去的，像极了那个穿着白衬衫心思敏感的小姑娘。
期中考试一共考了两天，考完了的那个下午肖可就拉着白萱萱去爬山。
没错，是爬山。
第一次白萱萱还会疑惑，这人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刚考完试就去爬山，要废的节奏啊。
后来她就明白了，肖可释放压力的方式就是爬山。
她说，她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得筋疲力尽，才能和长时间紧绷的情绪相制衡，然后在达到最痛苦的时候身体和心理都崩坏了，这时候睡一觉第二天就会重置生命值。
白萱萱在每个爬山的第二天就意识到了，很离谱，但对于肖可来说很有效。
只是这个爬山过程中，白萱萱是坐电梯上终点等她的，所以也不知道途中发生了什么。
肖可还是和往常一样自顾自踩着山中小道，一步一步往上走，此刻她的眼中只有脚下这条蜿蜒小路，心无旁骛一言不发机械地踏着步子。
前面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没听见，那人继续喊了一声。
见肖可没有反应，他索性往她这边走，就这么相向而行，直到肖可低垂着的脑袋看到一双腿出现在了视线中。
少女细细的碎发丝贴在汗泠泠的额头上，似有水雾的眼睛就这么望着眼前的人，一颗小水珠缓缓滴落在她微微翘起的鼻头上。
只吃惊了一瞬，少女便故作开朗尬笑着抬手，用纤细的手腕抹了一下鼻头，“这么巧，组长。”
来人是宋序，那个失联了五个月的少年。
肖可尽力压抑着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扯开嘴角露出疲惫不堪的假笑。
“组长，你也来爬山啊？”
世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林中的鸟叫声。
“我回来找你的，肖可。”
“哈哈……找我干嘛，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组长了呀……哈哈……”
肖可不自然地扯了扯头发，眼睛盯着地面。
“听说你摄影拿了奖，我来……”
肖可听了这话急不可耐打断了他，“真好笑，听谁说的哈哈……你来祝贺我啊？”
少女冷峻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宋序，一字一句扎在各自心上。“这么客气，亲自来恭喜我啊……”
宋序没料到女孩会发这样大的脾气，快速向前走了两步，递过去一瓶已经拧好的矿泉水。
“你要是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我也不至于到这儿堵你。”
“啊？那个锲而不舍的鲨鱼头是你啊？我可真不知道是你，可别怪我啊组长。”肖可拧着眉阴阳怪气。
见肖可不接，他急着说道，“当时是我妈，她知道我因为你要去一中……把我手机抢去删了。”
肖可怒睁着眼，“因为我？”
“你是想说，你因为我和你妈闹矛盾了，所以我要低声下气原谅你一声不吭杳无音讯的五个月，还是说你大慈大悲解释了我就应该见好就收，和你回到从前吗？”
她双肩颤抖，嘴里吐出的语言用尽了全力，好看的眼睛蓄上一层薄薄的水气，就这么盯着宋序。
“我错了，小可……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处理好……”
少年猩红的桃花眼在此刻显得楚楚动人，声音颤抖着，频率和肖可肩膀的抖动达到同步。
“和你约定的每句话我都没忘，你在这儿，我的心就在这儿，我现在只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没能坚持本心留下来陪你……”
突然的表白让肖可刚刚的怒气化为乌有，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
“小可，你很委屈，我知道，我也很难过……你伤心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还捏着透明的矿泉水瓶，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两行泪渍，蹙着眉无措地看过来。
第一次见到宋序哭，肖可居然觉得有些爽，她终于接过去了那瓶水，仰着头闭着眼，混着泪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原谅你了。”
她又笑了，不过这次女生笑得灿烂，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宋序看得出了神，情不自禁用食指点了一下，“我头一次发现，小可还有梨涡。”
肖可害羞地别过头，居然撇开他，自顾自往山上跑，后知后觉的宋序赶紧追上去，两个人就这么笑着一口气跑到了山顶。
宋序跟着肖可坐在一块石头上，隔着一个身位。
天已经是靛蓝色的了，月亮弯弯的，毛毛的。男生低头看了看腕表，上面显示已经七点多了，肖可侧眼却看到了那块熟悉的表。
“你的表……”
“我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
“……你戴浅紫色居然也挺适合哈……”
“没你戴着好看。”
“我……那个，是没电子了放家里了。”
其实是一直放在老家抽屉里最下层压着。
“嗯，我知道的。”
良久的无言，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到了周遭彩灯全都亮起来。
“该回去了。”肖可感觉肚子有点饿，很害怕这个时候会不合时宜响起来。
两人并肩走着，下山的路很是轻快，但仍是寂静无声。
“阿嚏！”
肖可心想：得了，肚子没响，鼻子响了。
身旁的少年一怔，在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白格子衬衫，往身侧轻轻一披，“回去记得洗热水澡，喝包药。”
“嗯。”肖可在心里思索着什么，气氛怪怪的。
“我还是喜欢你。”
这下，披在身上的衬衫像火炭，炽得肖可讲不出话。
“和以前一样喜欢，你等我……我等你毕业。”
清冽的声音就这么闯进她的心底，肖可觉得此时的自己肯定是病了，头晕耳鸣脸发烫的……
“为什么……等我毕业？我们不是同级吗……”
宋序似乎被她突然温柔似水小白兔的语气惹笑了，轻咳一声，淡淡开口，“我可能会保送。”
“……”
“也是，你这么厉害……”
刚好快到山脚，肖可迅速扯下衬衫往宋序手中一塞，头也不敢回，“我就不给你洗了，下次见！”
一溜烟跑了。
身后的宋序单手摩挲着那件衣服，无奈笑开了。
他心想：还是曾经那个黑带小姑娘，去哪儿都受不了欺负……
……
肖可下了山直接回了家。
本来考试的晚自习也是看电影的，所以有人自己回家班主任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在群里报个平安也就无事了。
可是四班这边，宋文嘉却看不进去电影，提早到了三班走廊等肖可，他有事要跟她讲。
教室里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脸，索性等下课铃打了，他一个一个看。
可是肖可不在，他叫住岳小清，“你同桌呢？”
岳小清疲惫了一天的精神，这时候还一脸花痴，“小可啊，她下午考完就走了，爬山去了。”
“爬山？”
还想回答的岳小清被身后的彭璟顽拎住书包往楼梯那边推，“走啦小鬼，请你吃烤肠。”
“啊……那个白毛小哥，小可爬的是那个云蒙山……”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彭璟顽拉走了。
男生走的时候还不忘留给他一记眼刀。
宋文嘉内心：？？？
宋文嘉拿出手机给白萱萱发了条消息：你现在和肖可在一起？
白萱萱：没有，我先回来了，家里有事儿。
宋文嘉心道不妙，几乎是拔腿就跑，出了校门一口气到了云蒙山脚。
气喘吁吁的同时还不忘给肖可发了个消息：到家没？
等了两分钟见没有回应，随即关掉手机，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
虽然是夏天，但云蒙山偏僻，几乎没人来这边乘凉，一片寂静中只有宋文嘉的脚步和喘息声。
少年紧皱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他对肖可的担心，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脚上动作也不停。
快到山顶亭子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裤子口袋里的震动。
猛然停下，喘着粗气的宋文嘉点开软件，松了一口气。
是肖可发过来的：在家啊，刚刚洗漱去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文嘉此刻心头有些沮丧，但还是恢复好语气，发了段语音过去，“你在家就好，就想跟你说一声摄影大赛的事……后天要去市里领个奖。”
肖可见对面发过来是语音，戴上耳机后才点开。
听完觉得有些疑惑：你怎么气喘吁吁的，健身呢？
宋文嘉目的达到，得意地笑，又发了条语音过去，“我去找你，你不在，你同桌说你来云蒙山了，我就来找你了。”
肖可：感动中国，好兄弟，发了奖金我分你一半！
累得说不出话的宋文嘉点开音乐软件，外放着《冬天的秘密》，踏着轻快的步子一路蹦下了山。
一路走到家门口还在哼着“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就该错过，埋葬冬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