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舆图相赠一
回了永安宫,辛薇没能歇着,立刻被提到孟惠妃面前跪着回话。
孟惠妃拾掇着指上镶玉鎏金护甲,掩嘴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皇后叫你去做什么?”
“皇后娘娘问奴婢可想服侍皇上。”
说着,辛薇羞红了脸。
她早在回来路上便想过,无故被皇后召见,必得在惠妃面前说出个所以然来的。可总不能告诉惠妃,皇后要让她动手?
也不可把自己摘得太清了。能令惠妃恼怒的,必能令她轻信。
果然,孟惠妃手中动作一顿,冰寒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
秦姑姑是个谨慎的性子,刨根问底道:“皇后娘娘若真有心叫你服侍皇上,怎不给你个位份?”
辛薇急急喊道:“娘娘明鉴,奴婢有自知之明,怎敢攀龙附凤?是奴婢拒了皇后美意,自请留在永安宫的!”
“你敢拒绝皇后?”孟惠妃嘲弄道:“怕不是你求着皇后给你一条明路,皇后没有应你吧!”
辛薇泪眼汪汪的,磕了个头:“不敢瞒着娘娘,婢女身无完肤,实在是不配侍奉皇上,才拒绝了皇后美意。”
说罢,她掀起素色广袖,露出疤痕密布的手臂。
确定孟惠妃看了个真切,她又展示了另一只同样狰狞丑陋的手臂。
辛薇低低道:“奴婢自小为奴,遭了不少毒打,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伺候皇上的女子必得通体无瑕,奴婢这身子若是敢呈给皇上看,怕是会死得痛快。”
孟惠妃没见过这样的躯体,心中微微一撼,眼中的冰寒不知不觉消散了,挪开眼去:“这倒是实话,这身子伺候不了皇上。”
辛薇跪着上前两步,卑微恳求:“奴婢到了永安宫,头一次这么久都没被打,总算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娘娘请不要赶走奴婢,奴婢愿为娘娘做牛做马……”
孟惠妃挪了腿,怕她脏兮兮的碰到了自己。
“滚远点,别挨着本宫。”
辛薇紧着身子,抬起脸,“娘娘能不能不赶走奴婢……”
“本宫何时要赶你了?”孟惠妃摆手道,“不过一个婢女,本宫难为你做甚。”
辛薇感激涕零叩谢了恩,随后一步步退到殿门口,跨门槛之时,听见孟惠妃同秦姑姑说话的声音。
“这赝品也忒差了些。不过怎么能被打成那样,可怜劲儿……”
孟惠妃说着可怜,却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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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腊月十八,宫中将大办酒宴,分封在外的王爷们都特许回了皇城,庆贺长公主生辰之喜。
孟惠妃在诸多奇珍异宝中挑来拣去,无从抉择。
便把永安宫中太监宫女的尽数召来,叫每人出个点子,谁想的法子最好重重有赏。
宫人们有说送玉如意的,有说送胭脂水粉,名家字画,琉璃金钗……
孟惠妃听得烦了,不耐道:“年年就是这些,一点儿新意都没有,本宫要的是能让长公主惊喜,让皇上赞许的法子!”
秦姑姑也束手无策。
“娘娘,长公主哪般奇珍异宝未曾见过,年年贡品也是长公主先挑,再是皇后和娘娘您,还有什么稀罕物件,能叫长公主欢喜?”
“本宫不管,你们给本宫好好想!哪怕天上地下,必须给本宫想出来!”
这次送礼送得妙,便是在满朝文武和皇亲贵胄面前大出风头,况且长公主高兴,便是皇帝高兴。
年年有几个送礼送得绝妙的,每每孟惠妃都是事后懊恼,怎么她就不曾想到。
于是今年,她逼宫里人绞尽脑汁,也得想出个出彩的法子。
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身影出了声。
“娘娘,奴婢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惠妃撇了她一眼,“说。”
辛薇说:“娘娘,这只能说给您和秦姑姑听,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孟惠妃轻哧一声,抬手命人退下。
听听无妨,是不是好法子她自会权衡。
她懒懒斜靠在宽大的檀木椅上,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睥睨着辛薇。
“说。”
辛薇一五一十道:“长公主曾在民间广招各地商人,只为绘制一张舆图,终不能成。娘娘若是绘成此图,于腊月十八奉上,长公主必然欢喜。”
孟惠妃眯起眼,“消息可靠?”
辛薇道:“长公主给的赏金极其厚重,许多人跃跃欲试,这在民间算不得秘密。”
秦姑姑在孟惠妃耳边说:“纵使属实,可长公主重金悬赏都绘不成的舆图,咱们只有一月期限,如何能成?”
孟惠妃眼角微扬,“商人虽走遍各地,可都专挑宽敞好走的大路,不知地势险要,不知城防几何,不知何处易守难攻,给不了长公主要的消息也是自然。”
“娘娘好生聪慧。”辛薇抿住嘴角,神色恭维而郑重。
“她要的是哪里的舆图?”孟惠妃问。
辛薇摇摇头:“奴婢不知。”
她的话,孟惠妃信了七分。
这位长公主的确对那些琳琅之物不感兴趣,似乎不曾见她用过胭脂粉黛,也从来是一身轻便素装,视这皇宫幕天席地一般。
若是她感兴趣的,权势二字首当其冲。她不仅想把大夏朝廷握于囊中,更想蚕食周遭列国,以阔夏朝疆土。
想要绘制一张舆图,确实像长公主要做的事。
也必是要得来不易之物,才能在众权贵面前脱颖而出。
“去查,长公主究竟想要何处的舆图。”孟惠妃道。
秦姑姑觉着哪儿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思来想去的,剜了辛薇一眼:“我会去查个明白。”
辛薇恭谨道:“姑姑会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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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
沈书宁对过生辰这事并无多大兴趣,以往都姗姗来迟,今日却早早的等在养心殿内。
沈霄进去时候,她正在逗弄莺哥。
她一袭修身苍青色长裙,无点缀配饰,梳了清清爽爽的单螺髻,斜插一根如意钗,显得人精神却过于朴素了些。
从前沈霄还会劝她盛装打扮,可她无论什么日子,都不愿花功夫在这上头。
轻便,容易,便是最好。旁人若要逼她穿戴繁琐,必遭她数落。
久而久之,沈霄便也不再劝,只要皇姐舒心便好。
“这鸟有脾性,皇姐这么逗,它该闹绝食了。”
沈书宁转过身,峨眉淡扫,英姿飒飒。
“近来你的宠妃忙得很,你可知道她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