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白王降临
东京·新宿区。
潮水的巨响从东边袭来，轰轰然仿佛雷霆，天地间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源氏重工里的源稚生、源稚女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距离大海明明还有十公里远，怎么会听到潮声呢？
而神道内，接到消息的昂热手握折刀，和陆景一起坐着电梯升到楼顶，走到寒冷潮湿的狂风中，向着大海的方向眺望。
乌云平铺着推来，几十秒内，原本晴朗的夜空被翻滚的积雨云盖满，暴雨从天而降。
月光彻底消失了，千家万户的灯亮起来，这个城市在某个即将到来的存在面前战栗。
“四周的元素彻底乱了。”
昂热手里握着那把屠龙的刀，神色凝重地对陆景问道：“神降临了，这个说法对吗？”
陆景微微一笑，沐浴着狂暴的海雨天风，看着百米高的水墙从视线尽头推过来，沿途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水墙所过之处，无论是树木、汽车还是棚屋都被举上潮头，几层楼高的建筑在这等狂潮面前就像沙滩上的鹅卵石。
“不那么准确。”
陆景呼吸着湿润的空气道：“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神在孕育，这是天地为他的到来所发出的礼赞。”
二人说话间，数十万吨的海水碎裂成泛着白沫的激流，沿着大街小巷涌入新宿区，浩浩荡荡的大河穿行在高楼大厦之间。
有几幢建筑物瞬间被淹没，高楼上的电子屏幕还在一如往昔地播放着彩色的广告。
盛世与末日如此相近，这似乎是神明的嘲弄，所谓强盛的人类文明，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能麻烦你个事儿吗？”昂热说。
“屠神？”
“嗯。”
剑桥老绅士低声道，“能搞快点吗？再这样下去，岛国都要沉了。”
“好吧好吧，这不是多少得让赫尔佐格发育一下吗，白色皇帝可是与黑色皇帝并驾齐驱的珍贵食物。”
陆景对着这片狂暴的风与潮伸手，背影一下子孤高得仿佛巍峨群山，远远看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介于皇帝与神明之间的威严爆发开来。
虽然只是一个子体，但在本尊的帮助下足以展现出无限接近道基的力量。
呼吸之间，陆景把握住了这片天地赖以运行的“道”，以这“道”下达命令，用古奥沧桑的洪荒语言说：“停！！”
不断在城市里推进的狂潮，蓦然间止住了势头。
......
飘逸的弧光闪过，连奥丁身周缭绕的熊熊火光都无法压过它，就像绝世剑客的刀弧。一刀横过，那匹承载着奥丁的八足天马斯莱普尼尔就被一刀两断。
马匹的两段残躯从天而降，砸入水中幻灭开来。
不过举着刀的赫尔佐格并没有因此坠落，他悬浮在半空，身下依旧滞留着那道让人无法分清真实与虚幻的白弧刀影。
“天丛云！”
赫尔佐格重复着发出惊叹：“天丛云，神果然带着剑，这是一柄足以斩开世界的剑！”
在岛国的神话传说中，须佐之男带着父神伊邪那岐的神剑天羽羽斩去杀八岐大蛇，但在分割八岐大蛇尸体的时候，神剑居然崩开了一个口子。
接着他从大蛇的尾巴里找到了名为“天丛云”的神剑。
如果不是八岐大蛇喝了酒睡着了，结局就不是八岐大蛇死在天羽羽斩之下，而是须佐之男死在天丛云之中。
但实际上，这所谓的日本第一神剑根本不是人为锻造的。
也没人能够把一把剑塞入神的尾巴里。
这把剑的本来面目是八岐大蛇长尾末端的尖利骨骼！
“这把剑，连带着白王留下的圣骸，我都会好好继承的。”赫尔佐格哈哈大笑着从天而降，直直迎向八岐大蛇。
即使掌握着龙王般至强的暴力，他看上去也不像一个威严的战士，更像是一个贪婪的食尸鬼。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腐朽气息，从盔甲下散落出来的绷带，就像是破碎的裹尸布。
面对这只食尸鬼的来袭，那八对流金的眼睛中绽放出了介于凶狠和畏惧之间的光芒。
八岐大蛇本就是最凶狂的存在，但这一刻，它见识到了更为鬼蜮的人心力量。
赫尔佐格闪过了天丛云，刀弧平平地斩开，带着【昆古尼尔】般必定命中的效果，切下了一颗神的头颅！
伴随着头颅滚落，那涌泉般的鲜血喷薄，浓郁的血腥味蒸腾而起。
“哈哈哈哈！”
赫尔佐格沐浴着血水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这是世间最得意的笑声，阴沟里的老鼠终于以巨龙的姿态站在了台前。
他肆意挥洒着倾世的暴力，连神也要在这股力量下被斩下头颅。
世界的王座距离他这样近了。
只要能够坐上去，就算是被邦达列夫算计了又怎么样？他将变得无比高贵，然后以龙类的身份重新加入这场权与力的角逐！
到时候砝码不一样了，能够撬动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没人再能算计他，邦达列夫也会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后悔。
他终将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八岐大蛇在剧痛之中松开了攀附在井壁上的所有头颅，围攻落在它身上的赫尔佐格。
但赫尔佐格挥舞长刀，展现出王的力量，不但一一击退了那些坚硬的龙首，还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恐怖的伤痕。
双方在缠斗之中一起下坠，井壁上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花，刀光在鳞片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
神在怒吼和哀嚎，赫尔佐格发出比神更加恐怖的咆哮，那是食尸鬼磨牙吮血的畅快。
暴力和杀戮是罂粟般的毒药，一旦开始啜饮，就会沉迷在主宰他人生死之中的快感中无可自拔。
这根本不是什么战斗，而是赫尔佐格制造的，一场单方面的虐杀盛宴。
从井口坠落到井底只需要十几秒钟的时间，但在这十几秒的时间里红井内回荡的吼叫与哀嚎根本无人敢听。
穷凶极恶的猛鬼众们紧紧捂住耳朵，不敢听，将这会变成一生之噩梦的声音隔绝在外。
他们当中有些人隐约间明白过来，比起唤醒神，追随王将也就是赫尔佐格才是世间最大的错误。
八岐大蛇沉重的身躯坠入水中，然后又被赫尔佐格连带着水面一起冻结在了一起。
它的头颅已经挨个被斩落，血水染红了冰面，赫尔佐格踏上这片血红的冰，舒展双臂，以这个姿态欣赏着自己手所做的一切。
就像回到了多年之前的西伯利亚，他也是以这般姿态俯瞰着冰下的巨龙。
不过比起那条冰下的巨龙，赫尔佐格在这尊神的身上能够收获的东西更多，他挥动着手里的古刀逐一将八岐大蛇分割开来。
本来这种事情需要一台巨型切割机来作业，但如今他有着无上的力量，完全可以节约掉那些时间。
赫尔佐格将八岐大蛇分成了三块，这时人们才看清楚龙类极端复杂的骨骼构造，它的骨骼数量远超人类，各种微妙的骨骼结构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美，色泽是尊贵的暗金，像是一台无比精妙的器械，又让人联想到地层中交叠的古生物化石。
不过这不是探究龙类骨骼的时候，赫尔佐格从神体内剥离出了巨大的心脏。
这颗暗绿色的心脏表面包裹着网络状的血脉，保护在暗金色的骨笼里，像是诡秘且瑰丽的宝石。
“圣骸......就在里面！”
赫尔佐格欣喜地大叫，他感受到了心脏对他投来的目光，于是挥刀切开了心脏，顺着流淌着墨绿色汁液的裂痕，伸手进去抓出了一个残缺胚胎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头部长着一只硕大的金色眼睛，眼睛下连着一条半透明肉质包裹的脊骨。
而它，就是圣骸！
蛇岐八家古老的传承里，圣骸需要与圣血结合在一起，才能够孕育出完美的圣婴。
本来在赫尔佐格心中最完美的圣骸宿主是绘梨衣，结果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却在最后关头跟人跑了！
真是不可原谅，成神之后，他会亲自找上门去。
而现在......
赫尔佐格抓着圣骸一跃而起，走到邦达列夫运送过来的克隆体边上，将圣骸塞入她的嘴里。
圣骸入体，那残缺的巨龙意志立刻开始复苏。
女孩的双目在刹那间变成了金色，面色不再空洞麻木，而是狰狞暴虐。
但一听到梆子声，这种暴虐就不得不再次沉寂下来。
她倒在红井边上。
浓烈的白丝从克隆女孩的鼻尖、下颔、发梢、指间延伸出去，原本会发生在绘梨衣身上的悲剧，在这具没有什么情感的克隆傀儡身上发生了。
在少女结茧的过程中，赫尔佐格摘掉了奥丁的面具，通过输血管在血液交换机的作用下，与正在孕育的白王交换血液。
新生的白王胎血涌入赫尔佐格苍老的身体里，反过来赫尔佐格腐朽的鲜血流入傀儡体内。
继陆景帮助绘梨衣补全自身基因之后，黄泉古道再一次被人走通了。
“这就是力量啊......”
赫尔佐格欣喜地张开双臂，他褶皱的肌肤变得光滑起来，体内同样涌出一团团白丝。
他任由这些丝线将自己包裹，享受着强绝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
当血液交换结束的时候，赫尔佐格的茧被一只利爪由内而外撕裂开来，那完美的生物从裂口猛然间腾空而起。
白王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