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燕京城篇 重获新生
按察司地牢
囚牢位于地下,四周由厚重的石墙垒砌而成,为的是防止仅有的几束光线透过狭窄的通风口勉强照亮这片阴暗的空间,勉强照亮了囚犯们憔悴的脸庞。
“把他给扔进去。”衙役像丢死狗一样把人扔进了地牢。那人如同没有骨头一样,身体软绵绵的。
“这家伙不会是灵人吧。”另一个衙役担心的问。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不怕,这个地牢里设有禁制,具体的阵法和运行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但到现在还没有人能从这里越狱。”老衙役显得很自信。
两人关上了牢房的铁门,转身离开了。
“喂,新来的。”牢房中,一个面上带疤的年轻囚犯踢着地上昏厥着的人。
“他妈的,是个废人。”那人语调拉高的嘲讽着。
直到放饭,好些个掺沙子的米饭被扔进囚笼中,囚犯们也顾不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争抢为数不多的牢饭。
囚牢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混合着汗液、排泄物和腐烂食物的味道。这些气味让人难以忍受,但囚犯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恶劣的环境,他们的嗅觉似乎已经麻木。
囚犯们都是不同的背景出身,有因罪行入狱的罪犯,也有因冤案被陷害的无辜者。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同的情绪,有的满是愤怒与不甘,有的则流露出深深的绝望与哀伤。
衣衫褴褛,身体瘦弱,长期的囚禁和恶劣的环境使他们面容憔悴,被关押了许久的老囚犯已经是沉默寡言,刚刚被扔进来的犯人则是在小声地抽泣着,还有些在外面有关系的人,不遗余力的跟狱卒嚷嚷着自己上边有人。
像是好玩,年轻的囚犯抬手将饭碗扔出,一个抛物线划过,正中了昏厥之人的头顶,陶碗砸了个粉碎。转身却看见身后的人面上皆是惊惧之色,突然身后搭上了一只手。
“是你踢的我?”阴狠而低沉的声音传来。
四目相对,那犯人在人间的最后一撇只剩下了一双血红色的双眼。
…………
高塔内,刚刚送走弟弟的杨赫西才坐回桌前,一名身穿青绿色圆领戎袍的传令兵跑来跪在杨赫西面前。
“守备大人,城内急报,按察司地牢遭遇袭击,大量身负重罪的囚徒当场死亡,还有数名灵人重犯逃脱。”传令兵单膝跪地汇报着。
杨赫西拍案而起:“那里不是有阵灵域吗?按察司的人干什么吃的!”他的眼神似要杀人,就连那个久经沙场的传令兵也不敢直视。
“有,但阵灵域没有受到任何损坏,他是纯靠肉体突破的,而且根据线报,除了凡人囚犯外,还有五名黄境和一名玄境的灵人囚犯逃走。”
“多久了?”
“两个时辰。”
“还好,下令封锁全城直到抓捕到这些囚犯。告诉按察司,十日抓不完人,燕京按察司九品以上者全部问斩!”
“领命。”传令兵领旨退下,快马前去报信去了。
杨赫西则是推开了面前的文卷,拿起桌案下一种特殊材质的绢纸,开始草拟向帝京报告的奏折。
他的剑眉紧促,手上毛笔飞快的书写着。随后放进密封匣交给了传令兵。
他来到天台,长叹一口气,自己刚刚接任这副守备之职,却摊上了这么个烂摊子,怕是这乌纱帽实在难保。
…………
“澜燏你在哪?”杨闫东扯着嗓子在杨府周围寻找着。
他想着澜燏身上大伤未愈,应该跑不了多远。
他将自己能动员的所有府上人员都派了出去,在燕京城的西城区四下搜寻。
苏婉艺则在府内询问每一个可能见过澜燏的人,可最终只能从养父守卫陶莫那里得知他往南边跑了。
众人搜寻了一整个白天,给整个燕京城西搅和的鸡犬不宁。直到杨府的管家吴立章亲自赶来。
“少爷,您总该是玩够了吧,动用府上八十多人出来寻人,好大的派头啊。”吴立章的话语中尽是讽刺。
“不是,吴管家你今天说话好不给脸啊。”杨闫东气恼道。
吴立章冷笑一声:“少爷此话怎讲,我能帮少爷派出这八十号人一日已经是不顺老爷的心意了。“
“不说我爹,就事论事,你就说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应该有最基本的尊重。没有他我也就没法活着回来了。”杨闫东理所当然道。
“少爷若是要继续寻找我没有意见,但是府上的人我要全部召回,请您自便。”说罢吴立章领着众人回了杨府。就剩下杨闫东自己和他的贴身侍女苏婉艺。
“怎么办?”苏婉艺等众人走远了慵懒的叉着腰问杨闫东。
“你咋不跟他们一块回去。”
“出来找人总比做那些杂活儿强。”说是贴身侍女,但其实私下里,二人更像是姐弟。
“府里有什么消息吗?”杨闫东问着。
“他向南跑了,往远处找找吧。”
“听你的,咱们走。”
二人一路走马观花的行过了一条条街道,却仍然一无所获。
在一个小酒楼里,杨闫东和苏婉艺准备歇歇脚吃个晚饭,叫出小二点了几个菜,就见一个人被从粮仓里拉了出来。
“你个不要脸的贼人,偷吃了我足足八两酱牛肉,吃了四张大饼,还喝了半大缸醪糟!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付钱为止!”一个身材壮硕的彪悍妇女从后厨走出来。
杨闫东正看着热闹,燕京城里这样吃霸王餐的多了,倒也不算太稀奇,可苏婉艺却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个人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苏婉艺附耳在杨闫东身边小声说。
杨闫东有点不相信的看了过去:“卧槽还真是!”杨闫东揉了揉眼睛看去,的确是澜燏那个不修边幅的样子。
杨闫东立马起身,拉开了准备上手的酒楼伙计,半袋碎银拍在了案板上,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老板娘,这是我兄弟,出门太饿了忘带钱了,还望您海涵。”杨闫东客气的跟老板娘沟通着。
“哎呀,我早都看出来您和这位公子都不是一般人,我马上给您安排上。小二上酒!”
“酒就算了,我们家中尚有急事,不便叨扰了,下次,下次一定。”
坐到桌前,澜燏稍稍恢复了一些神志。当他开口要询问杨闫东,却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回去再说。
杨闫东领着澜燏搭上了回程的马车,一路上相互无言,直到回到了杨府,来到杨闫东的房间中,紧闭上房门,澜燏才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他拍着杨闫东的肩膀。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从那个大蝙蝠手上逃离的?还有你这一天跑哪去了?”
说到此处澜燏长叹了一口气,整理好了思绪,澜燏精简的给杨闫东讲了一下他们分别之后自己经历的事情,但其中有大段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从虎口脱险到入城救人,听得杨闫东这个亲历者冷汗直流。更是让苏婉艺从这只言片语中就感受到那遥远的地方发生的惨剧。
“至于白天的事,我太惊慌了,跑到街上看见那些这么人流都当作是敌人,好像是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是在那个后厨的仓库里了,当时我实在是太饿了,就开始狂吃,再后面你们就来了。”
“我靠!你这个经历都能拿去写小说了!”杨闫东感叹着。
杨闫东帮澜燏端来一碗水,讲的口干舌燥的澜燏一饮而尽。
“所以现在你要去找你的妹妹吗?”杨闫东问着。
“是啊现在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老杨,能帮我备一匹快马吗?我要去找她,哪怕找到天涯海角。”澜燏笃定的说,用热切期盼的眼神看着杨闫东。
“其实你妹妹有下落了。”
“啊?!”这回给澜燏整的有点不知所措了,这停不下来的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闫东将储物腰带和外面的那张纸条交给了他。
他将纸条摊开,上书:汝妹今安,若问其所,长以实力,天下武会夺魁,吾方相告。——博罗
澜燏看着这张纸条,看的出神,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杨闫东还以为他在消化其中的信息。
“呃,我不认字,上面写的啥?要不你来读一下。”
杨闫东一拍额头:“忘了你是个文盲了,意思就是你妹妹现在很安全,博罗在照顾她,你现在没有保护她的能力,等你在天下武会夺魁后再去见她。”
“这个博罗是谁?他闲的吧!”
“诶,这博罗可是如今的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不能说权倾朝野也称得上是一方重臣!”
“内阁次辅?”澜燏对于官员制度一无所知,他还一直以为蓝羽城的守备就是他能接触的最大的官了。杨闫东大致给他讲解了一下内阁次辅的重要性。
“那天下武会又是干啥的?”澜燏一边问着,一边思考着。
“天下武会是在帝京召开的,汇聚全天下青年才俊的比武盛会,其中的主体就是各地灵武院的生源。”
“那这大会赢了能有什么吗奖励吗?”
“这就是最厉害的了,你赢了后可以进宫面圣,见到陛下,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都可以满足你。”
随后杨闫东语重心长的跟澜燏说:“我跟你说,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把伤养好,然后林毓姝她在博罗的保护下一定很安全。后续你再打天下武会,还得先参加举试进灵武院,之后才能有参加大会的资格,再去想着怎么在其中夺魁。咱得明确这个目标。没事,刚好家里给我安排的路线也差不多,咱俩还能搭个伴。”
“嗯说的在理。”嘴上支持着,但澜燏双手抓着头发,痛苦的埋下头去。好一会儿,他长舒一口气。沉思良久后,澜燏仿佛接受了现状,向后倚靠在墙壁上。
“你说他为什么盯上我了呢?”澜燏左思右想,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要么是你很特殊,要么是你妹妹很特殊。”杨闫东分析着“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啥问题。”澜燏抬起头。
“现在‘澜燏’这个名字已经被布政司处名了。
“为什么。”
“你现在应该是个死人,伽林城重新登记造册,没找到你就默认你已经死了。”
“嘶...倒也是合理。”澜燏点头。
“没事我到时候找个布政司的官员给你整个新身份,就叫……”杨闫东已经开始想澜燏以后的新名字了。
“林裕盈吧。”
“诶,好名字你怎么想到的。”
“呵,老林说过,他要是再有个孙子就叫‘林裕盈’能招财。”
杨闫东拍了拍澜燏的肩膀,尽在不言中。
…………
澜燏慢步着走回到自己那个偏僻的小房间,澜燏看到了苏婉艺正在打扫屋子。
“你好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澜燏,之前的事十分抱歉了,您也大人别记小人过。”
“你好像有些口音。你是哪里人?”
“蓝羽城人,或者你们更喜欢称之为伽林城。”
“伽林城!那里的战争我听说了,很惨烈。”
“是挺惨烈的,我的爷爷,姐姐,像奶奶一样的长辈,敬重的师长……朋友的话就更多了,妹妹现在也下落不明……”
“抱歉。”
“没关系的。不说这个了,话说上午你用什么能力逃开的?很厉害啊,我完全没反应过来。”苏婉艺虽然看见澜燏笑着,可他的眼眶深处却有一种难言的消沉感,被笑容掩饰下去。
“关于这个我希望你能保密,我不太希望别人知道。”
“是有什么秘密吗?”
“是因为...”苏婉艺刚开口澜燏就打断了她。
“停停停,你不用告诉我我也会帮你保密的,每个人都要有点秘密不是吗?”澜燏伸出小拇指“拉过勾就不许反悔了。”
苏婉艺也伸出了小拇指和澜燏勾在一起。
“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
澜燏躺到床上,脑中思考着现在这新的开始。
他尝试着去回忆在蓝羽城灾难中的细节,越回忆头脑中越感觉到深入灵魂的疼。澜燏便不再去想那些,可脑中还是会隐约的浮现出林毓姝浅浅的微笑。
突然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澜燏痛的跌下床去,他尽力向前爬行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那是灵魂深处的疼痛。他竭尽全力的爬向了桌子上的空间囊带,他将意识探了进去,抓起魂丹塞进嘴里,又忍受了足足一刻钟的疼痛澜燏才缓了过来,而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
这样的疼痛纠缠了他昏迷时间的全部,而那时他只能硬挺着坚持。
他抬头望向初升的太阳,他明白新生必然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