壸政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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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庇佑 (上)

京都第一场雪之前,太皇太后的銮驾终于回到了宫中。先是八面销金龙凤旗开路,又有二官持金节,四官持金吾仗,浩浩荡荡。随后一对对立瓜,卧瓜,一柄九凤黄缎曲柄华盖,跟着便是四柄黄直柄花伞,红直柄瑞草伞,青黑直柄九凤伞,红方伞,黄红销金龙凤扇,金黄素扇,红鸾凤扇,遮天蔽日。太监们捧着拂尘,金香炉,金瓶,金香盒,金唾壶,金盆,金杌,金交椅,金脚踏缓步徐行,个个衣不沾尘,仪容出众。太皇太后所乘的凤车仪舆,便在这众星拱月的氛围中入了宫门。

太皇太后长居庄椿园的三年里,皇上特置徽政院官署,以天下奉养皇祖母。说来乃是佳话,因而称传于四方。太皇太后为此老怀甚慰:“皇帝仁孝,为天下百姓之表率。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太皇太后从前燕居的德寿宫早已重新收拾妥当,是皇后在几个月前便命人按照太皇太后素日喜好一一布置的,还特意请来嫏嬛一同参详。小到花插花觚,大到屏风宝座,乃至南漆宝盖挂灯,白玉夔凤磬,紫檀嵌玉福寿如意,迎手,靠背,坐褥,纱幔,帐子,或江南采买,或宫内造办,无不用尽了心思。昔年太祖退位而称太上皇帝,中宫穆懿皇后被尊为太上皇后,世祖皇帝践祚后自谓“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乎”,决意营造新宫以彰孝心。故而先堪舆而后营造,举天下物力,耗国帑民财,历时六年方建成德寿宫,宫中琼楼贝阙,芳园蕙馆,俱按太上皇帝所喜,天下物华所集,用兹以奉养太上帝后。只是日月飞梭,百年流电,宫中人不是昔时面,阶前花不是昔时瓣,几度人间,换了红颜。

谁知太皇太后才入德寿宫,外面的雪便碎琼乱玉一般洒将下来。掖廷女官,六宫嫔妃礼毕,皇后便与杨贞容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手持龙头杖,端坐在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向下举目四望,虽朝服拘谨,朝冠约束,不显绰约,但满殿娇容,殊可沉鱼落雁;合宫玉质,每使闭月羞花。只不见赵女嫏嬛,因而侧身问向皇后。皇后道:“嫏嬛女史病倒月余,太皇太后回宫的消息一出,倒好了一半。臣妾明日便命她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便道:“罢了,等她全好了再来请安也不迟。”又笑着看向韩贤妃韦德妃刘淑妃:“贤妃临盆在即,又是头胎,德妃淑妃你们该好好教教她,以免临时慌乱。”

杨贞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笑道:“我们若再迟上一步,就要落得个雪满头了。看这架势,这雪要下个没完呢。”皇上便凑趣道:“据孙儿看,凡间下雪,乃是天公玉戏。以兆来岁丰年。太皇太后有无上之福,故此天降祥瑞,以称吉祥。”太皇太后听了,把脸笑成一朵花,每片花瓣都延伸进了眼角眉梢的皱纹里:“难道不是因为皇上勤政爱民,亲贤远佞,所以才感动上天降下祥瑞吗?依皇祖母说,这福气合该你领受。”

这时贵妃与王光猷亦是一左一右挽着太后,闻言笑道:“虽是天降祥瑞,到底天寒地冻。臣妾父亲得了些凤毛金,臣妾特命尚衣局裁制成衣,今日敬献给太皇太后娘娘。”说罢,身后的侍女秋痕已经捧着朱漆承盘躬身上前,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杨贞容上前揭开盖在承盘上的红绸,乃是一件灿若云霞的衣服。皇甫贵妃颇为自得:“据说凤凰颈下有毛若绶,光明与金无二,而细软如丝,遇春必落,山下人拾取,织为金锦,名凤毛金。尚衣局又献上藕丝云龙锦,才织成这件凤毛金百鸟朝凰裘。此裘还有一桩妙处,在日影下可见龙凤翱翔,在月影下又可见百鸟朝凰。如此,才配得上太皇太后的身份。”太皇太后笑道:“贵妃有心了,尚衣局也有心了。”

皇后也笑道:“臣妾也准备了一件衣服,只是恐怕与贵妃妹妹这件相比要寒酸许多了。”芳信便捧着金漆承盘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笑着揭开红绸,是一件铺翠销金的裘衣。皇后面带羞赧,道:“臣妾宫中养了几只孔雀,每年八月份左右便是孔雀换毛,桐荫委羽的季节,臣妾便每日在梧桐树下拾翠羽,请宫人将孔雀毛织入妆花缎内,再由臣妾亲自缝制,做成这件孔雀翠云裘。”

忽听得嫔妃中响起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倒是有心,可孔雀翠羽到底是微贱之物。臣妾听说每逢皇上驾临某处之前,宫女们先掷龙脑以辟秽,过后则以孔雀翠尾扎的扫帚扫去香屑。将此俗物做成衣衫献与太皇太后,臣妾愚钝,竟不知是何道理。但是,贵妃所献凤毛金百鸟朝凰裘,世上罕有,人间无双,端的可见贵妃拳拳孝心,令人动容。臣妾以为,孔雀翠羽终不似凤凰毛金贵。”话音刚落,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太皇太后与众人的目光都瞥向那道声音的来处,只见那人生得形容秀美,观其服色,已知其为末等嫔妾。皇上皱了皱眉:“宫中不是请了女学士教新晋嫔妃们修身明礼吗?怎么还没半点进益?”

太后便对太皇太后道:“今年新晋入宫的嫔妃,资质参差不齐。教母后见笑了。”转过头来,看向那女子:“你可知为何用孔雀翠帚扫龙脑?是因为孔雀毛着龙脑则相缀,有若磁石引针、琥珀拾芥。并非其毛寒微。”

笑还是笑着的,只不过太皇太后脸上掠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你是?”

见太皇太后发问,那女子忙跪下:“太皇太后容禀,臣妾美人宋氏。”皇后生怕太皇太后动怒,忙替她分辩:“宋美人入宫时日尚短,年轻莽撞,还望太皇太后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年轻,就算此时孤陋寡闻些,假以时日不愁长不了见识。”太皇太后道:“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世上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想当年哀家刚入宫的时候,也和你们一般的糊涂。”

“哀家说宋美人此言差矣,你们也听着些:皇帝所穿衣服中有织金孔雀羽妆花纱龙袍。皇帝大驾卤簿中有翠华盖一柄,绿缎通绣孔雀翎,盖顶缀以孔雀毛,下垂孔雀尾。”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视过众位嫔妃:“便是你们此刻回宫翻翻箱柜,也保不齐能找出几件孔雀羽做出来的衣服。这些都是各司造办,绣坊所出,劳师动众穷尽所能。你们享天家之福,所求无有不应。便是要天上的月亮,只怕也有人连夜架起梯子上去替你们摘。”

“可是这件孔雀翠云裘,珍贵之处不在孔雀尾羽,在于皇后一针一线亲手缝纫的那份心意。”太皇太后摩挲着那孔雀翠云裘,绮罗细腻宛如婴儿肌理,让人油然升起轻怜之意。太后觑着太皇太后凤心大悦,便赞道:“皇后心灵手巧,妙于女红,可比针神薛灵芸。”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太后道:“而皇后敬顺承欢,表率后宫,能遵许皇后故事。令姿不让古今娥眉;淑德不逊千古贤后。”她接着话锋一转,当着皇上和后宫嫔妃的面夸起太后来:“不过虽说是皇后纯孝天成,到底离不开太后的以身作则。正如皇上仁孝治国,离不开太后悉心教导。天子以孝治天下,施仁政于黎庶,方能国祚永存。后妃以孝睦后宫,彰贤德于嫔御,才可瓜绵椒衍。”她的目光巡视过满座嫔妃,吩咐下去:“太后皇后诚孝发自于心,六宫当争相效之。”

六宫嫔妃闻言无不叩首,唯太皇太后见而微微颔首。金亭式六角熏炉里燃着异样香,袅袅散入半空中。殿中花钿耀眼,香雾萦鬟。而殿外雪压轩庭,风吹禁城。待礼毕酺宴后,帝后嫔妃跪安告退。六出雪花势未衰,转而成了雪珠子,风吹在脸上,刮得生疼。贵妃裹紧了白狐腋裘,想起昨日命人用藕丝连螭锦作香囊,四角以凤毛金为饰,香囊中装上辟寒香,皇上见了可比今日太皇太后收下凤毛金裘要高兴得多。

左脚刚踏上翟车,眼见得宋美人遥遥走来,低声道:“给贵妃娘娘请安。”她的声音使贵妃微微一震,回忆戛然而止。

贵妃已然坐进了翟车中,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地道:“生受你了。”

宋美人低下头,蓦然一阵委屈:“妾身求贵妃娘娘庇佑。”她今日拼着得罪皇后的后果跳出来向贵妃娘娘示好,可谓富贵险中求。只因那次被芳信训斥一事,恐怕在皇后面前再难得脸,倒不如飞鸟另投凌霄枝。

“这话怎么说的?宋美人你胆子那么大,在太皇太后面前都敢直言不讳。本宫哪有本事庇佑你?”贵妃扶了扶鬓边的金麒麟望日月对簪。从德寿宫中出来被冷风一扑,忽然有些凉津津的。

宋美人定了定神,道:“妾身冷眼旁观,凤毛金百鸟朝凰裘比孔雀翠云裘珍贵万千,奈何贵妃娘娘明珠暗投。妾身有心替娘娘分辩几句,可惜人微言轻。妾身愿为贵妃娘娘效犬马之劳,只求贵妃娘娘提携。”

她话音才落,贵妃已然笑道:“本宫座下愿效犬马之劳者不知凡几,又何劳宋美人你为本宫奔走呢?你今天说的那番话,只教本宫看清一件事,你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本宫放着可造之材不用,用绣花枕头做什么?”

贵妃言尽于此,便有太监扬声道:“起驾!”秋痕撑着竹骨绸伞,随侍翟车旁。仪驾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宋美人气得跺了跺脚,恨恨连声:“你不肯让我依附,还有贤妃,德妃,淑妃呢,难道整个后宫是贵妃你一个人的天下?咱们走着瞧。”说罢携着丫鬟小娥的手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几位不甚得宠的才人美人,或着昭君套,或戴貂覆额,都打扮的粉光脂艳,边走边赏着银装素裹。不知是谁打趣道:“都说是瑞雪兆丰年,依臣妾看,这祥瑞倒要应在贤妃身上了呢。贤妃来日喜获麟儿,你们便可知妹妹这番话并不假。”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慧巧站在在嫏嬛身侧伺候笔墨,望着着窗外的雪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却仍未有停住的迹象。因了天寒地冻,太皇太后免去各宫嫔妃请安,也不肯传召女官奏事。使嫏嬛一直没能到德寿宫问安。

除了临帖打发时间,也捡起了闺中活计:“冬日出入插戴金银首饰只觉寒浸肌肤,凉气逼人,打扮起来真是一件苦差事。不如做几朵‘消寒通草花’玩玩,美丽定能胜过满头珠翠。”

待三五日后风停雪霁,慎徽堂的侍女们便陪着嫏嬛前去德寿宫和鸾殿拜见太皇太后。往来的宫女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本应是百花凋零的冬天,谁知却仍有三五枝偷偷绽放在了宫娥的云鬟雾鬓间,如何能不令人遥想春天?

太皇太后素来喜欢宫女们趁着年轻打扮的鲜艳一些,因此常赏一些簪环首饰。嫏嬛如今虽已给事禁中,皇后却仍许她保持在庄椿园中的作风,以示恩宠异于众人。然而嫏嬛自忖虽是皇后的好意,自己此身却早已是奴辈婢类之属,到底不好太过张扬。日常除了几枚玉搔头,别的都收拢进了妆奁盒里。

绿华,飞琼,兰香,凌华皆侍立于廊柱之下,见了嫏嬛都微微一笑。兰香正欲替她揭开门帘,凌华飞琼先飞快地在她耳边说道:“妹妹,好久不见。”嫏嬛笑着点了点头,昔日在庄椿园中的日子,多亏了有绿华兰香这帮伙伴相伴才不致于寂寥。此时再见,虽分别时日不长,但相逢暗觉情谊不短。

绿华笑盈盈地走来,鬓边的银镀金花篮簪跟着一晃一晃的。“嫏嬛妹妹既然来了,少不得我们要考考她。妹妹待会儿进去,若能猜出殿中所爇是何香品,我们便一人送你一条新绣的帕子。若是猜不出来,你便须还我们每人一条新帕子,如何?”她年纪虽然是太皇太后众侍女中最大的,却素来善戏谑,爱说笑。每次见了嫏嬛便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嫏嬛笑道:“难道我还怕了你怎地?咱们一言为定。”飞琼向绿华努努嘴,兰香便打起香色缎绣五彩花鸟纹门帘,“妹妹请吧。”

嫏嬛和侍女们进入德寿宫的瞬间,鼻端都先已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嫏嬛于香事上向来自负,而今对这异香名目竟茫然不知。搜肠刮肚一番仍毫无头绪,便已知今日必然输定了。

宫外天寒地冻,殿内暖意融融,皇后正陪着太皇太后品尝今年新贡的“太平嘉瑞”。宫中各处其实久以摒弃煎茶点茶之法,改行泡茶之风,唯太皇太后处依旧保持着昔日风气,使人梦回从前。二人见到嫏嬛发髻间斜插了朵花,先是一惊。皇后虽然不识此花,太皇太后却一眼看出来那花是名唤“试梅妆”的芍药。继而看到花瓣上栖着两只黑翅金斑玉腰奴,随着嫏嬛依依行礼,那两只蝴蝶的翅膀也跟着微微颤动。再看其余几个侍女,一色的缠花小钗,或缀梅花,或缀碧桃花,不一而足。原来做消寒花做到了最后,几人都不免手酸眼痛,只能因形就势,用丝帛缠绕发钗而成。插于发鬓间,走起路来却也是花枝轻颤。

剩下两枝“消寒通草花”,都是嫏嬛仿“群芳谱”画册里的牡丹而制。一枝“观音面”送与步昭华,另一枝“大红舞青猊”送与朱艳仪,以谢嫏嬛病倒时她命人送来的那盒琪草含香茯苓糕。

太皇太后见嫏嬛妆扮的如此新鲜,打趣道:“能在冬日里赏到如斯丽景,哀家和皇后真是有福之人。”皇后也笑道:“嫏嬛女史头上这枝花比宫中的绒花绢花做得更逼真,若是春日插于花丛中,竟不能分辨出真假。”嫏嬛道:“回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前几日风雪天奴婢闭门不出,就想起在闺中常做来取乐的小玩意。原是不值一哂,只是恰好今日参见太皇太后皇后娘娘,便簪在发间以悦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凤目。可惜此花无香,终不似真。”她本着输也要输个明白的心思,终于鼓起勇气问太皇太后:“奴婢愚钝,殿中所爇香品如此不凡,奴婢竟不识得。求太皇太后指点。”

“是汉武帝迎西王母降时所焚的‘兜末香’。”太皇太后素知嫏嬛雅爱香道,因而赞道:“若说起蕙质兰心,六宫无人能及嫏嬛。连太后都免不了来跟哀家要人,可惜哀家统共就这么一个可心的,偏又早已给了皇后。因此竟让她白白开了回口。”嫏嬛微微一怔:“太后?”太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太后虔心向佛,听闻嫏嬛你素有才学,便向哀家请求让你替她做慈宁长乐宫的誊经娘子。”

皇后沉吟片刻,蹙眉道:“若说是平时太后要人,臣妾万不敢推辞。可是今年皇上广纳嫔御,充实后宫。新人嫔则未厘,则理应先随女师修明内德,方得以御前伴驾。如此才可乾行与坤顺同功,壸政与朝章并肃。原本这些事应该由臣妾躬亲力行,怎奈臣妾身子不济事。故而当日向太皇太后陈情,求嫏嬛女史入宫襄助。臣妾已将嫏嬛女史置于女职,以典内事。如今倘若答应了太后,岂不是臣妾言而无信,辜负了嫏嬛女史?”

太皇太后举起粉青梅花盏欲饮,指端的金錾花护甲微微翘起,似是托梅花以陈词:“何尝不是这样的道理?不单单皇后你离不了嫏嬛,便是哀家这德寿宫又哪里能少得了她?皇后你也看见太华她们了,别的师傅难入她们法眼,唯有嫏嬛才可以克制她们。”说到这句,太皇太后不禁笑了。皇后想起前几日看见那几个孩子,嘴角也不自觉挂上了一个微笑。

“所以哀家对太后说,嫏嬛即日起要到德寿宫教郡主县主们笔墨功夫。太后听了这才作罢。”

太皇太后转而对嫏嬛道:“如今天冷路滑,恐怕各宫小主们不耐烦去蕙问楼听讲,不若就此罢了,待来年春日重开宫学便是了。嫏嬛,你明日开始便来德寿宫当差吧。”

嫏嬛俯首,消寒花上的蝴蝶盈盈而动,如春风拂过。“奴婢遵旨。”

方当谢恩之时,杨贞容快步走入殿中:“恭喜太皇太后,贺喜太皇太后,贤妃宫中传来消息,贤妃刚刚为皇上添了位小皇子。”太皇太后得此喜讯大喜过望,连声叫好,当即与皇后摆驾延福宫。

于是合宫道贺贤妃之际,原本奉命入宫教导新晋嫔妃的嫏嬛女史,重又变回教导郡主的赵宫师。只不过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却是嫏嬛所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