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导演初学者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很快房门打开。
“来了，书子，周导等你呢。”孙凯满面笑容地勾着陈书肩膀，从动作和称呼上都能看出比之前的态度明显亲热了不少。
经过会议室一次“走不走”地站队，选择一起走的陈书已经从嘴上说说的自己人变成了真正的自己人。
更何况，陈书还在张纪忠面前狠狠地给他们“周氏团伙”长了脸，孙凯内心已经把陈书封为了“周氏团伙”三当家。
嗯，周氏团伙一共就三人。
陈书跟着孙凯进屋，周小文和张纪忠住得是一个级别的套房，这点大胡子倒是没有扣扣搜搜的侮辱人。
周小文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茶几摆放着一大堆文件夹。
看到陈书后，他放下手中正在看得文件夹，笑着招了招手：“过来坐。”
而后又对着同样一起过来的孙凯摆摆手：“小凯去倒茶。”
“我……”
孙凯目送陈书坐到他刚刚坐的位置上，发觉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
貌似自己才是周氏团伙的三当家。
顿时喜悦大减，哭丧着脸倒好茶后，给陈书递了过去。
“谢谢孙哥。”陈书站起双手接过。
这幅依旧谦卑的态度让孙凯心里好受不少。
再一想到陈书是谢非的学生，北电的高材生，更是天后王非的弟弟，本就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心态瞬间就平和了。
没错，王非认陈书是自己弟弟的事整个天龙剧组都知道了，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他是音乐才子，身兼《天龙》主题曲编曲师一职。
剧组就是这么个藏不住事儿的地方。
……
“借用剧组拍作业？哈哈，好，借鸡生蛋，你小子天生就是当导演的好材料！”
听了陈书的“编曲报酬”后，周小文不仅没有觉得陈书这是靠向了张纪忠，反倒觉得陈书很聪明，狠狠敲了大胡子一笔。
而根据牛顿第三相对论可知，张纪忠亏了＝我周小文大赚。
“既然是谢导给你布置的作业，我也不好帮助太多，不懂的到时候你随时问。
剩下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加快点进度，给你留多点时间，再帮你压阵，保证不会有人敢炸刺。”周小文拍拍陈书肩膀说道。
“那就谢谢周导了。”陈书没有假客气推脱，直接答应下来。
否则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关系户，还真不一定能命令剧组的老油子们。
你说张纪忠不是答应了吗？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群在剧组摸爬滚打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油子想摸鱼再简单不过了，而且还能摸得你找不出毛病。
再说他们对陈书本就没好感。
为什么？
老子因为你加班了！还没加班费！
有周小文坐镇，陈书就没这个后顾之忧了。
至于担心周小文也压不住他们……
虽然在剧组好像大胡子把周小文压得很惨，但也只有大胡子能勉强压一压他，其他人是没这个胆量挑战的。
不管怎么说，周小文也是个叫得出名的大导。
如果真压不住……
陈书回校后保证让北电的流浪狗都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北电导演系之耻！
“以后私下里叫学长就行，不要那么生疏。”周小文挥了挥手很随和地说道。
搞艺术的本就随性，陈书他喜欢，那结个忘年交也没什么。
再者说，谢非是四代导演，陈书是谢非弟子，勉强也能和他算同辈。
“不过到了片场就一定喊周导了。”周小文又严肃起来，“不止是我，你以后当了导演也是，片场外无所谓，但片场上导演就是导演，绝对的权威。
就算大胡子，他有不同意见也是事后私下和我说，不会在片场当面反对，否则导演没了威信，管不住人，剧八成得黄。”
“知道了。”陈书认真记在心里。
他知道这是周小文开始教他了。
果然，周小文很快又问道：“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拍正式的戏吧？”
“嗯，以前只拍过几次作业，十几分钟那种。”陈书老实答道。
周小文点点头，这才是正常的。
正经的电视剧、电影别说在校学生，就是毕了业后八九年甚至十几二十年都未必能拍上。
他们这代还好些，当时是计划经济，毕了业后包分配，接触电影、电视剧机会很多，只要真有才华，是有机会能当上导演的。
再不济，有铁饭碗养着，可以慢慢熬资历。
而现在嘛……
他听谢非说近十年北电导演系毕业生能有三分之一不转行就很不错了。
思维发散远了，周小文聊回陈书：“正经的电视剧、电影拍摄和你以前拍那作业完全两回事。
以前拍作业你可能自己就能担任摄影师、道具、化妆、甚至演员，拿着抬DVD就能搞定。
但是正经拍戏不行，作为导演，你不可能自己去把这些活都干了，一来你分身乏术；二来呢，你一个人也没法专精那么多的技术。
但要说一点不懂，那也不行。
你必须得都略懂，这样你才能够做到居中调节。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不给你指派具体任务，你就在剧组各个部门间学，搞清楚他们是怎么工作的。
能做到这些，你就算正式踏入导演门槛了，这趟《天龙》剧组就没白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周小文也口渴了，停下喝水，顺便给陈书消化时间。
他没有跟陈书说大堆的理论，那些学校都有教，没准儿还在上学的陈书比他这个毕业几十年的记得更清楚。
他也没有给陈书定下多宏伟的目标，什么《天龙》拍完进击戛纳，那不现实。
他能教给陈书的，就是最浅显、最基础的东西，也可以称为基本功。
再之上的东西，周小文就无能为力了。
因为那都是很“玄学”的存在。
如姜纹电影的匪气、张一谋电影的色彩、王家未电影的精致暧昧画面、还有周星迟的无厘头。
这些都是观众一眼能看到的东西，也是他们吸引观众的东西。
有人称之为“导演风格”，可周小文更愿意称其为“天赋”。
导演是个“天赋为王”的职业，在四十四岁之后，周小文无比坚信这点。
四十多岁，是一个导演最为黄金的年龄段，在这个年龄段他的创造性和艺术性是整个生命里最巅峰的时期。
不信你看看全世界的名导，他们最惊艳的作品，基本都是在这个年龄段拍的。
而如果一个导演四十多岁还没有让人拍案叫绝的作品，那基本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知道了，周导。”沉默了好久，陈书站起身说道。
在周小文和他说这些话之前，说实话，他是有点浮躁激动的。
他原以为周小文会跟他说“到片场你要多注意我对镜头的调动，怎么指导演员演戏，什么样的表演可以过，什么样的表演应该‘卡’。
他认为导演就是干这种很……炫，很彰显技术的活的，因为这些是最直接呈现给观众的。
但周小文却让他看到了导演的更多面。
也许坐在监视器前挥斥方遒的场景会发生，但前提自己已经是个合格的导演。
“脚踏实地”是他从周小文长长话语中精炼出来的四字。
“学长，有排戏表吗？”陈书说道。
听到这话，周小文就知道陈书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露出些笑容。
怕就怕还是学生的陈书心高气傲，眼高手低，还好没有。
手一指茶几：
“都是，已经复印好了，还有剧本，你有时间也可以看看。”
“好，那我先去准备了。”陈书抱起那一摞文件，起身向周小文告别。
“我帮你拿点吧。”三当家孙凯分了些文件，“导儿，我帮小陈送去啊。”
“嗯。”周小文点头，又提醒道：“下午两点开工，别迟到了。”
“不会的。”陈书应了声。
走到门口后，突然又转身面向周小文，微微一鞠躬：“学长，谢谢了。”
周小文一愣，而后露出笑容，摆了摆手。
目送陈书离开，他掏出烟盒，点了根。
寥寥白烟中，喃喃声响起：
“天赋……”
四十四岁那年，他确定了一件事，开始执导电视剧。
都说他性格软，也是个曾风光无限的大导，结果被大胡子欺负到头上。
其实他不软，只是不想争了。
“这要是当年，看我不……哈哈。”周小文突然笑了，摇了摇头。
也许是今日被陈书勾起了些许心绪，再有几个月就至不惑之年的老男人，竟然幼稚地说出这种话。
万般心绪绕心头，最后只化为一口浓厚的烟气与感慨：
“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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