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红布
凝视小狐狸远去的方向许久，雪球儿突然感受到身边草坪上一阵声响，他回头望去。
那是自己他想要捕捉的那只飞鸟，它还停留在原地，动作不再一顿一顿，只不过它似乎正对突然到来的夜晚感到十分疑惑。
仔细想了想，哈士奇幼犬决定放弃猎杀飞鸟，按照艾丽莎的说法，天色暗下来不久，她就要回家了。
按照气味与记忆的指引，雪球儿离开了草坪，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明斯克街9号，看到屋子里的灯光已然亮起。
这时，他才想起艾丽莎给自己布置的学习任务，心情一下变得沉重，两只圆溜溜的蓝色眼睛里满是心虚意味。
从没有关闭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他立刻听见艾丽莎的脚步在二楼各个房间里快速地移动着，一声又一声焦急的呼唤声从不同的房间里先后传来：
“雪球儿，你在哪里？”
明白自己似乎犯下错误的雪球儿，原本竖直的耳朵变得扁平，向后弯折，尾巴也停止了摇摆。
祂缩着脑袋，小心地走上二楼，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与已经急出了哭腔的艾丽莎撞见，一人一狗沉默对视。
见雪球儿没有危险，艾丽莎悬着的心安定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怒气。
她动作不再那么温柔地将雪球儿抱在怀里，立刻被他身上有些微微扎手的触感吸引了注意。
下至客厅沙发区域，艾丽莎借着煤气灯的光线仔细观察着雪球的身子，发现他身上沾着不少或深绿或尖端已有枯黄痕迹的野草，很快，她注意到身后窗户被撑开的那条缝隙：
“才自己在家第一天，你就溜出去了一整天？”
正缩着脖子微眯眼睛的雪球听到艾丽莎的话，有些生气地委屈开口：
“我就出门玩儿了一会儿，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就玩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雪球用自己有限的语法组织着语言为自己辩解，但正在气头上的艾丽莎将这些统统归结为狡辩：
“那你今天看了多久的书？”
哈士奇幼犬的耳朵再次耷拉下来，艾丽莎离开房间之后，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摆在卧房书桌上的学案。
心情平复下来，艾丽莎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得可能太过严厉了，这对一只刚刚服食魔药具备高等智慧的小狗来说并不合适。
她深深望了雪球儿一眼，将她揽在怀里，仔细地为他一根根剔除身上的杂草杆子：
“你还小，自制力不过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没有自我监督学习的能力，我也不会特别生气。
但你今天自己跑出去，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危险了，你明白吗？”
见艾丽莎的语气和动作一下变得温柔，雪球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但他还是满足地依偎在艾丽莎的怀里，拨浪鼓一样不断点头：
“我以后不出去玩了，别生气了......”
见雪球儿认错态度良好，艾丽莎最后一丝怒气也消散了，只不过，她没有相信小家伙的承诺。
尽管他现在表现的可能源自于真心实意，但明天一旦脱离自己监管和约束，大概率还是会放飞自我，一出走就是一整天。
趁着给雪球儿拔草的机会思考一阵，艾丽莎下定了决心，她决定从明天起，带着雪球儿去医院上班，让他在医院附近的花园玩耍，也总比长期脱离自己视线好一些。
将哈士奇幼犬身上的所有杂草清理完毕，艾丽莎进入了厨房，为自己和雪球儿准备起晚餐。
她立刻看到厨房里那一碗为雪球儿准备的午餐，他中午根本没回家吃饭。
叹息一声，艾丽莎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决定。
客厅里只剩下雪球儿一狗，他突然有了灵感，决定依照自己那位漂亮的小狐狸朋友所说的那样，去看一看所谓的“星象”。
他熟练地跳跃到窗台上，脑袋从窗户缝隙中探了出去，今晚的夜色是少见的晴朗，天空没有半点云朵遮挡。
雪球看到了漫天闪烁的璀璨星辰，以及它们簇拥着的那颗绯红月亮。
抬头望着这片迷人的夜色，雪球儿只感受到一种自己未曾发现的美，却没有对小狐狸所说的窥探命运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就在他准备放弃，心中浮现去厨房看看晚上有什么好吃的这样的念头时，雪球儿天蓝色的眼睛骤然变化，变得左眼纯白，右眼深黑。
夜幕下星空的时光仿佛加速流转，一颗颗星辰为雪球儿展现着清晰的运动轨迹，他只能隐约作出模糊的解读：
“贝克兰德......”
隐约中，雪球儿看到了一张覆盖于天空之上的深红帷幕，一张正极度缓慢但无可逆转地朝着地面收拢的巨大深红帷幕。
这虚幻的影子仅仅出现了几次呼吸的时间，雪球儿就感受到了眼睛以及灵性的抽痛，他下意识举起前爪揉了揉眼睛。
当他再次望向星空时，漫天星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轻柔的微风拂过，雪秋儿脑袋上的绒毛一时间摇晃起来：
“贝克兰德的红布?”
不明白自己对星象解读含义的雪球儿跳下了窗台，迈着步子走到厨房，鼻头微微抽动，闻见了令他唾液疯狂分泌的肉香。
强行克制下对于食物的渴望，他伸出爪子轻拍正在认真烹饪的艾丽莎，稚嫩的嗓音带着求知的意味：
“艾丽莎，贝克兰德是什么？”
低头看看乖巧端坐在地面上的哈士奇幼犬，艾丽莎笑着解释道：
“我们就在贝克兰德，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
雪球儿点了点头，继续询问：“红布又是什么？”
艾丽莎的笑容僵硬一下，没有听懂这只小狗在问些什么。
很快，她就想到医院里一些患者的孩子，也会经常问些奇怪的问题。
这大多来源于他们日常的见闻与自身浅薄阅历之间的冲突，所以那些问题总是显得有些没有紧密的关联性，显得相当跳跃。
艾丽莎看了眼火候，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蹲了下来，尽量与雪球儿平视：
“那要看你从哪里看到的红布了，一般来讲，红布是一种染色的布料。”
微扬起脑袋，雪球儿抬起后抓挠了挠下巴，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艾丽莎，会不会有特别特别大的红布，它能铺满一大片天空。
最后，它会慢慢落下来，盖住整个贝克兰德，甚至更大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