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胡明的手术很顺利，但后续情况还需要观察。
医生暂时给出的结论的确不是什么恶病，只是一颗还没来得及癌变的瘤子，大概有橄榄那么大长在肠道里，具体的生病原因一时之间还不明确。
杨卫民要胡桃安心的在医院照顾胡明，自己则忙着落实缴费的问题。
他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找姐姐杨柳先拿一些应急。
涂家门口，杨卫民来来回回走了一阵子，最终下定决心抬手敲门。
可还不等他的手掌触碰到门板上，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涂母又在找杨柳的麻烦。
“哎哟，你怎么洗个衣服都这么磨磨蹭蹭的呀，天黑都洗不完，到时候又得点灯熬油的，诚心浪费钱啊！”
院子内，涂母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是不是还想着等宏伟回来搬弄是非啊？不想洗可以不用洗，没人勉强你，之前你不就是撺掇着宏伟和我吵架，说是以后各洗各的吗？那就别在这儿装好心了！”
杨卫民停下了动作，静下来继续听着里面的动静。
“妈，我没有搬弄是非，您是长辈，我帮您洗洗涮涮有什么好装的。”杨柳和和气气的声音传来，“您看这些有的都是秋冬的衣服，现在都入夏了，又不着急穿，今天我先把手头的这些洗完，剩下的我这几天抽空......”
不等杨柳的语句落地，涂母就粗暴的打断她的话。
“你还知道我是长辈啊！叫你洗个衣服都得推三阻四的，你说你进了这家门有一件好事儿吗？克死公爹，又害得我和宏伟不和睦，怎么你一嫁过来这么多事儿啊！”
路上，有三两路人走过，同样是听了院里的动静，开始了窃窃私语。
一说，“这涂家老太太挺不是东西，儿媳妇那么孝顺了，还蹬鼻子上脸的。”
二说，“可不嘛，我还听说她拿着布票扯了三尺白布，回家搭灵堂，要死要活的吓唬她儿媳妇呢！”
一又说，“你咋知道？”
二说，“涂老太太是个不压事儿的人，没少出去败坏自家儿媳妇，她自己顺嘴秃噜出来的！”
杨卫民回头，狠狠地瞪着那几个人，那些看热闹的人惊慌的加快了脚步，远离了是非之地。
“你看什么看？”涂母的嗓门突然大了起来，“一年半载了还连个孩子都怀不上，成心让我们家断香火是不？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
杨卫民听不下去了，咣当一脚踹开大门，“你说谁扫把星！”
“老三？你怎么来了？”
杨柳站起身，捋着发丝，尴尬的走到成堆的衣物面前，试图挡住杨卫民的视线，而后又把湿漉漉的泛红的双手藏在了围裙底下。
杨卫民扫了一眼她的窘状后，将视线投向涂母，“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试试！”
涂母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没了底气可依旧嘴硬，“你、你这是在谁家呢，说话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吧！”
“你算个狗屁的长辈！”杨卫民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
他没想到，当初那个看着和蔼良善的老太太居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私底下竟然如此的刁泼，听着她训斥杨柳的话语像是家常便饭，可见不止一两次了。
“杨卫民！你敢骂我！”涂母指着杨卫民的鼻尖，被气的全身哆嗦。
“我骂你怎么了，你个老梆子，你要再年轻个二十岁，我还打你呢！”杨卫民作势往前走了两步。
杨柳赶紧冲过去拉住他，“老三，不许这么没分寸。”
旋即，她又转头对涂母说，“妈，老三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体，我这就让他给您赔不是。”
涂母横了杨卫民一眼，“我可不敢，你们家人都厉害着呢，要他给我赔不是，他扭头不得杀人放火啊！”
杨卫民搡开杨柳，“姐，你就过的这日子？涂宏伟呢？我找他算账！”
“你凭什么找我儿子算账！”涂母跳着脚大喊，“本来就是你们家亏了我们家，你姐是个丧门星转世，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卫民忍无可忍，眼睛看向四周，快步到角落里抄起了一个烧火棍子，“我让你说！”
“老三！干嘛呀这是！”杨柳吓得惊叫，死命的抱着杨卫民，“老三，听姐的，把棍子先扔了！”
“你叫他打！我借他个胆子！”涂母眼看有杨柳拦着，越发放肆，“打死人得偿命！我一个老婆子了，老伴也走了，我怕什么，你才二十多岁，反正我不亏！”
“妈，你就少说两句，别刺激老三了！”杨柳的怒气也被勾了起来，要不是怕出人命，她真是不想管他们了。
“我刺激他什么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个妈大年三十生的他，又是大年三十走的，他和你一个德行，都是丧门星！”
涂母的话音刚落，烧火棍子贴着涂母的耳朵飞了过去。
她整个人被吓傻了，后知后觉的感知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耳廓被蹭破了皮。
“你......”
郝桂兰是杨家所有人的死穴，平日里提也不敢提，尤其是杨卫民，生日与母亲的祭日同一天，那是他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儿，如今这疮疤被涂母揭开了，杨柳心疼杨卫民，一下子就松开了他，而杨卫民毫不迟疑的扔了烧火棍子过去，只可惜偏了那么一点儿。
“你们俩......”涂母劫后余生一般腿软的跌坐在地上。
杨柳此时变得冷漠起来，作为婆婆她平日里怎么找事儿她都不一般见识，可这么说杨卫民不行，他是她的弟弟，但更像她一把手拉扯大的孩子，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他。
“来人啊！杀人了！”
涂母哭天抢地的嚎着。
“妈！怎么了？”
涂宏伟外出回来，才翻下自行车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喊声，立马三步并两步的跑进了院子。
他看着杨柳、杨卫民怒气正盛，自己妈躺在地上哭嚎，一时间搞不清状况。
“这是怎么了？”
不等杨柳和杨卫民说话，涂母恶人先告状，“他们姐弟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你看看我这耳朵，被他们用烧火棍打的，破了皮了！”
涂宏伟没有偏听偏信，但母亲被人伤了，自然脸上挂不住，语气重了一些，“柳儿！你说话啊！怎么了！”
杨柳板着脸不想说话，涂宏伟还想追问，被杨卫民一把揪住领子。
“你说怎么了？”
涂宏伟不解，“老三？”
“当初怎么说的啊？你们一家子人五人六的，干人事儿了么？不说对我姐好么？不说不让我姐受欺负么？隔着大老远我就听见你妈在那儿骂人，又是扫把星又是丧门星，还什么不生孩子断你家香火的，我问你姐夫，当初谁舔着脸求婚的？谁赌咒发誓说让我姐过好日子的？不指望你妈拿我姐当亲闺女对待，但也不能虐待人吧！”
涂宏伟看了看洗衣盆旁边的一堆衣服，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事儿之前就有一次，杨柳被塞了洗不完的衣服，他还为此和自个妈大吵了一架，这一次，居然又变本加厉的折磨人。
“老三，你听我说，我妈和你姐是有些......有些不和睦，我之前已经说过我妈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护着你姐！”
杨卫民不撒手，揪着涂宏伟到一堆衣服旁，“你就这么护着的？”
“你松开我儿子！”涂母上前去掰杨卫民的手，对着他的胳膊又掐又拧。
“妈！你就别添乱了！”涂宏伟厉声呵斥她，“你非得搅得这个家不得安宁么！”
“我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涂母不可置信的看着涂宏伟，“你妈我被人欺负，我被人拿烧火棍子追着打，你不替我出气，你怪我？你还是不是我生我养的！”
“够了！都别闹了！”
一直沉默的杨柳突然爆发。
她向来低眉顺目，柔声细语的，从来没有这么怒火中烧过。
“妈，我和您解释了，老三不懂事儿，不该顶撞长辈，会给您赔不是的，您听了么？”杨柳质问她，没等她辩驳，接着说，“您没听，您每次都是只听您想听的，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地颠倒黑白，您如果不提我妈，也不至于惹毛老三，就算您平日里再怎么闹再怎么苛待我，我都不吭声，但您有个做长辈的样儿么？”
一席话掷地有声，涂母被说得哑口无言，彻底愣神。
“老三，放手，宏伟是你姐夫。”杨柳刻意强调着“姐夫”两个字。
杨卫民愤恨的甩开手，涂宏伟被耸的后退几步。
杨柳拉过杨卫民，“老三，先别管这些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没啥，就是到这边溜达，想顺道看看你。”杨卫民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对于借钱的事情绝口不提。
他从未想过永远逢人就笑、好脾气的杨柳，生活如此的不如意，难怪她日益消瘦，全是拜婆媳矛盾的精神折磨所赐，他不想再用自己的事儿来烦她。
“真没事儿？”杨柳不放心的问道。
杨卫民嗯了一声，转身就说自己要走了。
涂宏伟想送送杨卫民，被他充满敌意的眼神逼退，他只扔下了一句，“要不是我姐拦着，你们娘俩我一起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