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代人的帆船

红砖房占据着我绝大部分的童年记忆，我们一家三口都睡在二楼的后头，那里也是这栋红砖房唯一能睡的地方。房间的墙壁上刷着完美无瑕的白漆，地板用水泥浇筑，水泥之上还会再铺上一种能当拼图玩具玩的垫子，它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我常常会给它拆开，再拼回去。垫子理应会被我踩脏，每到这种时候母亲就会把它们一一卸掉，再放到洗衣服的桶子里清洗。能踩到干净的垫子别提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这意味着我又能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打滚。

房间里的床跟了我家好多年，从我出生起甚至直到现在它还在被我母亲睡着，倒是那台数字电视机不知道被处理到哪里去了。二楼的前头放着一堆垃圾，之所以说是垃圾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摆的乱七八糟一个都认不出来，不过依稀记得是有着几根很长很长的木头堆在那里，别的凭当时的脑子肯定就认不出来了。

阳台是我经常会去玩的地方，小时候对什么都好奇，哪怕是几盆绿植。什么仙人掌、仙人球，以及一两株我叫不上名的，还有一小缸荷叶，场面十分怡人。

楼下东西不多，印象中从前往后分别是自行车，厕所，厨房。之所以把自行车放到里面去是因为前门实在没什么好介绍的，那是一辆老式自行车，把手还是弯的，有段时间经常骑着它溜村，每家每户都骑过去，让他们知道“晚饭龙”的儿子本事好，会骑自行车。

就是因为这辆自行车，我还当过一个下午的送货员。母亲有事告知我大娘，但手头忙着又脱不开身，于是她就来拜托我。因为感受到母亲的需要，我骑的很快，用不了几分钟就到了，那时正逢大娘在收晒稻谷，我故作大人的语气向她问好，又用随意的语气询问她家厕所在哪，临走前更是含蓄的收下了两瓶王老吉。

当大人的感觉真好，任务圆满交差，不过从那之后自行车就退休了，是车胎漏气，这使我骑上一会儿就得回家打气，非常不舒服。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去修理，可能他们都忙着新房子的装修，没空。

厕所在石阶楼梯的下面，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楼梯走下去很难，况且头顶还没装白炽灯。乌黑的视线，石阶一级一级，脚踩在上面是不能完全踩住的，露在悬崖边的脚趾们让我很害怕摔倒。楼梯下就是厕所，它用一块布帘子挡住了，掀开帘子，也是没灯，撒尿拉屎都是用的痰盂，红色花边。我很讨厌用它，总觉得不大干净。好在没用过几次后就换成了马桶，谁能想到这样的红砖房里有一只崭新的马桶呢？那个坐起来舒服、干净，只是我太矮，拉屎容易溅屁股。所以我会有厕所恐惧症，是自己命名的。

厨房差点冒火了，是父亲在烧菜的时候，灶台里的火透过锅底直冲一米多高，吓哭了都。就是那一刻，我焦急忙慌的冲出后门，在空地上疯了似的手舞足蹈，嘴里喊着：“着火了，我家着火了。”眼角还有着几滴泪水。附近邻居被我的哭声吸引，火焰的暴躁情绪似乎也被他们传来的目光所扼制。想想还是出丑了，可我的父亲怎么会这么淡定，难道说他被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