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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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聚乐坊

不论是知道孙秀才赢钱的人,还是最可能杀孙秀才的人都和那赌坊有关,二郎和蒋都头默契的相互对视后,便留了三个衙役看守孙宅,兀自带着其他人赶往了赌坊。

对于赌坊还不甚了然的二郎自然路上向蒋都头问起了义州赌坊的事情。蒋都头苦笑“义州府大,商业兴隆,自然博业发达,先前有富户好博,不仅家产散尽,连自己也博做了奴隶,让人多感唏嘘。博业多丧志,陷入其中者身心俱损。虽说朝廷屡有禁令,但奈何野草春风。后来朝廷发现虽然屡禁不止,但获利颇丰,于是地方官府与承办了赌局并沿袭至今。”

好家伙,打不过就加入的典型。钱可真是好东西,看来连朝廷也不能媚俗。

“义州倡义,故而官府承办的赌坊叫“乐义坊”靠近东市衙门,远近商贾多去。其他赌坊大小无算,我们今日要去的是“聚乐坊”是市井百姓的聚集地。因其靠近义州城北门,故名北坊。”蒋都头顿了顿看向许二郎。

二郎挠头,“这赌坊开门做生意,输赢多少都有几率,即便盈亏有数,但连输九把而不动,确实有违常理,又有违赌坊开门盈利的准则。既然如此,不是当场诱导换场,而是待孙秀才赢走钱后再杀人夺回,对于赌坊来说未免让风险和代价似乎更大了。”

......

两人边走边聊,不消一个时辰便来到了赌坊门前,二郎抬头一看,三层楼高的赌坊鹤立众屋,门前匾上鎏金写着“聚乐坊”三个大字,十分气派。

赌坊门口的小厮看到蒋都头带着一众衙役前来,一愣,吓得转身往里跑去。“这是给咱们通传了。”蒋都头笑到。一行人鱼贯而入,但见赌坊之内男女杂坐,投壶,掷色子,押大小,弈棋者众多,嬉笑,吆喝,高呼,惊叹,懊恼,嚎哭声不绝于耳,乃至衙役开路,竟无人注意。而引人注目的则是大堂的墙板上高挂一个大写的义字,十分显眼。

“哈哈哈哈,不知道蒋都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一个四五十岁,大腹便便满脸堆笑的人大步迎来,二郎仔细一看,只见他头戴一顶黑纱帽。前后各扎着十二条金缝每条缝上都缀着十几颗各色宝石,镶着金边,搭配一条玉簪,甚是华美富贵。想必是这赌坊的掌柜了。

“草民张万安见过蒋都头。”掌柜过来拱手施礼,腰压弯到了九十度。别的先不说,态度到位了,姿态很是谦卑。

“张掌柜,你可认得孙嘉堂?”蒋都头斜眼看着他问道,一股官威和压迫感油然而生。

“回蒋都头的话,草民记得此人。前两日这孙嘉堂在小店赢了几把,赚了些银两。”

“这孙嘉堂经常来吗?”

“不常来,我记得就那日来了一次。”

“只来了一次便赢了你这赌坊那么多银两?不觉得奇怪吗?”

“自然是疑惑万分,或许是他机缘巧合,鸿运当头吧。”

“然后你们便把钱给他了?”

“自然是给了,我们开赌场讲求的一个义字。有输自然有赢。岂有赢了收钱,输了不给账的道理?”张万安的脸上竟有一种骄傲。

“呵呵,常闻聚乐坊外百姓苦,家破人亡财产无。果然是大义之地啊!”蒋都头阴笑着暗讽。

张万安脸色青白了一阵,又满脸堆笑“在这天地面前,我们的生存与营生本身便是一种“冒险”。恰是因为百姓对于天地万物毫无控制的能力,只能不断改变自己去适应这天地间的规律,所以小到独自生活,大到国家扩张,一次觅食,一场战争都属于奋力“一搏”的行为。难道猎户以命为赌注去拼死狩猎可以,以本钱为赌注来博个彩头便是不义吗?王侯将相以国运和万千将士的生死为赌注去打仗征伐便是对的,平头百姓以努力赚来的钱做筹码想玩个游戏便是错的吗?谁不想日益富足?谁不想清平安乐?可生活难,谋生苦。大家才来这聚乐坊博一时欢愉,难道我这聚乐坊给百姓欢愉是错的吗?可百姓的难和苦也不是我这小小的聚乐坊造成的啊。”

“你放肆!”蒋都头怒瞪了张万安一眼。蒋都头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张万安意有所指。

许二郎听得出神,竟觉得张万安这话似有几分道理。但听到身后不断响起的骰子声,又不自觉的笑了。二郎转身一把抓住摇骰子的手,夺过骰子,不顾众人的惊讶怒骂跳到赌桌上。

“这里的张万安,张掌柜说,聚乐坊求义,不求财。咱们看看这聚乐坊的义是什么样子!”说罢将骰子重掷于赌桌上,不等众人惊讶,筛子便碎了。其中两颗露出了灰色的内瓤,许二郎拾起来,看着赌客“你们十赌九输只怪运气?不妨看看这聚乐坊里的大义吧!”说罢将碎坏的筛子丢给赌客。

“这是铅!他们给骰子里灌了铅!”赌客中传出怒吼!一阵惊呼后赌客蜂拥而起,先分抢赌桌上的银子,再抓住赌坊的人便是狠狠一阵踢打。

“不错,别人的难和苦,不一定是聚乐坊给的,但他们的苦难一定是。”许二郎笑着跳下桌子对张万安说。

“你,你们要做什么......”张万安惊慌失措的对着怒火中烧的赌客自语道。他明白,这间豪华的聚乐坊在骰子破裂的一瞬间便已经黄了。

蒋都头一把拎起木然的张万安拖出混乱的人群,期间无数拳脚桌椅打到了张万安的身上,直到拖拽到了大门外,厮打叫骂声小了些蒋都头才把张万安丢到地上。

“我问你答,敢有一句假话,那里便是你的归宿!”蒋都头给满脸涕泗横流的张万安瞥了眼打砸声鼎沸的聚乐坊。

“说!那孙嘉堂是不是你叫人杀的!?如实招来!”

“孙嘉堂?他.......死了?”张万安满脸涕泗中透出一股惊讶。

许二郎一愣马上过来抓住张万安的衣领“朱六麻子一家被你埋在哪里了!?”

张万安也愣住了,“朱六麻子......朱六麻子我不知道,他不是走了嘛......”张万安低下了眼。

哼,心虚成这个样子。还说不知道!?蒋都头一把拉起张万安就往厮打声一片的聚乐坊走,往日的敛财处,张万安口中的欢愉处,大义处。如今却要成为他的坟墓。

“都头别,别!我......我说,我说!”

“说!朱六麻子一家被你埋在哪里了!?”

“就......就在他家屋后.....”

“那孙嘉堂呢?你派谁杀的?!”

这便是破窗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