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职制律—其一》
职制的原名，叫华少安，他是名例在赌楼后的小巷里找到的；当时，他蜷缩在菜叶和糟糠混成的水沟里，夜晚的光线包裹着他颤抖的全身，名例探着身子去看他——指甲全无，手掌却用力的捏着块物件，用力到痛苦从指尖传输到全身。
去年秋天
华少安正专注的摆弄着眼前的獬豸模样的木雕，木雕小巧，这是书院先生给他的功课。“少安，别弄了，陪我去买胭脂吧！”旁边的女生，彩绣辉煌，通碧的杏眼，身量苗条，华少安却没看她一眼。“大小姐，我只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是不和你去那种高档店铺了。”女生眼珠转了转：“又不需要你付钱~我都在这看你弄这木雕几个时辰了，你就陪我去呗。”
“胡茗竹，你看这么久了，你没看出这木雕的名堂吗？”华少安直起腰来，用手捏着木雕长嘘一口气“这个獬豸，一定是先生在警醒我，现在用功读书，以后当官一定要光明磊落，不能和蒋丘的父亲蒋瑛一样。”
少女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华少安的脸：“你很讨厌蒋丘的父亲？”听她这么一说，华少安疾首蹙额：“胡大小姐，可别因为蒋瑛和伯父认得你就觉得他是好人......”
“哎，停停停，我听你说好几遍了，你要不要和我去买胭脂？”茗竹抬脚便要踢，华少安连着后退几步，“我不想去，你找别人吧，我歇会去找蒋丘。”“你不是不喜欢他父亲吗？”
华少安放下木雕，故作深沉的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只是对他父亲没有好感罢了，他父亲是个贪官，谁都知道，但皇上几次派人去他家里，都没找到证据，导致他现在愈来愈放肆了，而且蒋瑛从来没有关心过蒋丘，所以蒋丘的性格非常内向自卑，前些日子我见他被先生呵斥便去安慰他，谁想到相谈甚欢！”华少安讲到这，眉眼中满是得意和兴奋。
“那我呢？”胡茗竹看他那么高兴，一时愣神。“啊？你不是去......”华少安还没说完，就看见胡湘竹幽怨的模样。“这......茗竹，你不能这么想，蒋丘是我的好友，也是知音，他性格不太好，你要理解我，对吧。”
“那我对你来说呢？”
华少安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但和蒋丘说好的时间也没剩多少了，便匆匆的把木雕塞到怀中向门外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脚步匆忙，没有犹豫，右臂向上摆了一摆，像是作告别，只留胡茗竹站在原地，手指搓着裙子。
此时，蒋丘正被蒋瑛一脚踢出家门，他捂着腰站起身，咬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踉跄的向街上走去，走到半路路过一家糖人店，他顿住了脚步，拍了拍口袋，有些碎钱，咽下苦涩的口水踏了进去。
刚一进门，糖浆的色泽被光折射，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随着目光前移，看见一对打着啵的糖人，有些踉跄，掉了一钱。他走到老板面前：“老板，两个糖人，就做那边那个样式的。”
“这不是蒋公子么！是要送哪位姑娘？好说，好说，记得帮我在蒋姥爷面前美言小店几句。”说罢，手脚麻利的在石板上饶了起来。不一会，糖人做好了“公子，不用给了，以后多来。”蒋丘接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最后只拿走了那个戴盖头的新娘糖人：“那我只要一个就好了。”
走出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了糖人一口，好像是糖熬的时间长了，还是陈皮放多了，苦味一下涌了上来。这时身后一个人猛的拍了他一巴掌，蒋丘本来就沉浸在心事中，被这么一拍，糖人震耳欲聋的碎在地上。
“啊，不好意思蒋丘，我没看到你在吃糖人，我陪一个给你吧。”来的人是华少安，他见弄坏了糖人，连忙道歉。华少安的声音接连不断，但蒋丘的心思，早就跟着糖人一起，碎在了尘土里。
华少安也是心急了，跑进店里，塞了老板一些钱，拿了两个糖人走。“来，给你又买了一个。”说着，把一个大腹便便的糖人递给了蒋丘。”蒋丘也回过神：“谢......”刚想道谢，就见华少安吃着之前没有拿的那个驸马模样的糖人，一时语塞，但又无话可说。“谢谢......”
两人就这样一起走进了茶馆，前些时候聊的文章还有探讨的地方。
聊到傍晚，胡茗竹找到了这里，“少安！”少女奔跑向华少安，身上的首饰被她的喜悦拉扯到叮当作响。“茗竹？你怎么来着了？”华少安循声望去，蒋丘也看了过去；烧红的光铺在胡茗竹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摄人心魄的红，但这抹颜色却映到了华少安和蒋丘脸上。
看着女孩接近，蒋丘刚想打招呼胡茗竹却径直走过了他，走到华少安面前，展示般的转了个圈：“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迷到移不开眼了？”眼前的胡茗竹，洋溢着花季少女的浪漫与夕阳的媚艳，金玉碰撞，哗啦啦的声音擦过两人的心头，也使路人驻足。
“你......”华少安上下打量着胡茗竹，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思绪一乱“你逛完有没有事情做了？我在和蒋兄聊正经事，你先回去，晚些我去找你。”
胡茗竹的动作戛然而止，双臂重重的拍在身侧，再也没有夕阳照到她的身上：“是这样，那我还真是打扰了。你和你，的，好友！知音！慢慢聊吧！”随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砰得砸在桌子上，愤愤的离开了茶楼。
“哎？你生什么气啊？”华少安拿起荷包起身准备追上去。“华少安！”他被蒋丘一把拉住，“我还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请教。”华少安瞻前顾后，还是挣开了蒋丘。
蒋丘看着华少安远去的背影，站起身来，如同晚一秒就来不及一样，疯狂地呼吸着空气，如痴如醉，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去挽回糖人带来的损失。
太阳下山的时候，每个人都有需要做的事，摆摊的在和家人收拾门面，街边的棋局也哄笑着散开，马车放慢了速度，当铺在关闭门窗，还有人在和感情打追逐战，如此美景，想必味道一定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