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杯酒，相思十年的爱。一把刀，以死报复的情。
十里柔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笑的很开心，因为她的嫉妒已经被消除些许。
试问女人如果想要消除嫉妒，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报复！
这一点毋庸置疑，肯定是报复！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报复本就是人的本能，而这种本能与生俱来就能为身心带来一种亢奋的快感，令脑海产生强烈的兴奋，令身体陷入剧烈的颤抖！
而后随着将这种快感推到极致，从而将心中那股嫉妒的压抑统统宣泄出来！
只是十里柔报复的是谁？
是紫竹，还是铁马？
又或者报复的，其实是她自己？
毕竟她与铁马相识多年，虽只有一夜长谈，可铁马有着与她同样的痛苦和过往，所以令她也在不知不觉间会忍不住去关心，思念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男子。
而长久地思念会演化成爱，但十里柔却不自知。
原来她已经思念了铁马十年，爱了十年。
所以没有深爱，又怎么会有报复，又怎么会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
在爱情上，她已犯了两次错。但事不过三，她不愿在痛苦，也不愿在爱上男人。
此刻十里柔走到铁马身旁，亲自斟满了酒杯。
她温柔地说：“喝下它。”
这三个字的口吻充斥着命令的意味。
但铁马没有犹豫，他端起酒杯就一口饮尽。
但喝完他就开始咳嗽！
咳嗽，说明他的伤已更重。而伤势重到这个地步，最不该做的就是饮酒！
可十里柔又倒满酒杯，用诱惑迷人的眼眸看着铁马，示意他继续喝。
铁马还是不假思索地喝了，且一杯之后又是一杯，连连喝到十杯才停下。
不过停下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喝不下，而是酒杯空了，十里柔已不在倒酒。
她只是举着酒壶悬在彼此身前，然后冷不丁地松开了手。
砰地一下闷响，酒壶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碎，可酒液倾泻出来浸透了地毯。
这壶酒显然没有倒尽，酒还不少。这说明十里柔是刻意倒了十杯，也只允许铁马喝十杯。
那这十杯酒代表了什么含义？
十里柔坐了下来，看着身前呼吸粗重，但脸色苍白的铁马。
她柔声说：“你喝了十杯酒，一杯酒就代表一年。十杯，就是十年。”
十杯酒，一杯就是一年。
那这十年里，十里柔又喝了多少酒，孤独地煎熬了多少个漫长的寂寞黑夜？
铁马不动声色地听着，也只能听着。他平素虽然不怎么喝酒，但酒量还算不错，只是这十杯酒他却喝很艰难，很痛苦。
十里柔继续说：“我曾听说，一个受伤的人喝酒，喝一杯酒就像被一把刀贯穿胸口。虽然喝下时痛快，可喝完就会痛苦无比。”
铁马的肩膀和手已止不住发抖，但那不是因为冷。
是烈酒所带来的痛苦！
十里柔看着他，但这一次眼里没有因为报复而满足的愉悦，而是幽怨。
她幽怨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暗暗爱了十年的男人，她说：“我不会杀你。”
但她已经在铁马身上刺下十把刀，每一刀都深入心脏。
十里柔最后对他淡淡地说：“夜深了，你走吧。”
话语余音消逝，大厅内的烛火也暗淡下去。
铁马缓慢地站起来，握着那把失去刀鞘的醉里刀，握着那把千千留给他作为慰藉的油纸伞。
亦步亦趋地朝着大门走去。
只要走出这扇门，十里柔将再也不会与铁马相见。
只要走出这扇门，十里柔和铁马的故事将就此结束在这个悲伤的雨夜。
因为她已做出了决定！
“等等！”
十里柔的嗓音刚响起，铁马就已经回头。
回荡在耳畔的叮铃铃清脆风铃声震动着。
温暖而柔软的身躯已扑如怀中！
十里柔终究割舍不下这份心中的执念，扑进了铁马的怀抱！
只是这个刹那之间，响起了一道令铁马陡然失去魂魄般的闷响。
铁马抱着十里柔，指尖感受着溢出的嫣红鲜血。
那是十里柔的血。
她的胸口已被没有刀鞘的醉里刀刺穿。
锋利的刀刃从身前贯穿到后背，十里柔却在笑。
她笑得既温柔而满足，那双美丽的眼睛像是比之以前要更明亮，像是找到了某种意义！
有什么比死在心爱之人怀中更令人满足的？
十里柔抱着铁马，昂首轻声细语地问他：“千千以前是不是像我一样抱着你？”
铁马的眼瞳登时收缩，他像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又像是看到了别的。
十里柔轻柔地问：“千千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死在你怀里？”
铁马的脑海里忽然想起。
那天下着雪。
雪地里有血。
碎掉的锋锐断刀，倒在血泊的刀客。
怀里抱着的爱人。
铁马怔怔地看着十里柔，唇齿颤抖地问：“为什么？”
十里柔笑的更浓、更美。她轻声吐息着，像是扼制住痛苦，又像是为了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完。
她轻声说：“因为我嫉妒千千，我恨她即便死了还占有着你。所以只要我也死在你怀里，你以后再想起的就一定不是她，而是我。”
十里柔得意地笑起来，她自信这个做法一定让自己代替千千。
成为铁马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铁马抱着她，沉默不语。
脑海里却闪烁过数之不尽的细碎片段。
明亮厅堂里高朋满座，醉酒高歌，舞与曲争彩夺艳。
红色的纱裙，妩媚的眼眸。
杯中的烈酒，短短的故事。
十年、十杯酒，她恶毒的做法，扑向死亡的温柔拥抱。
抬起的手。
“走吧……”
千千的手，千千的遗语。
“走吧……”
十里柔的手，十里柔的嗓音。
停止的呼吸，倒映面容的锋锐刀身，顺着脸颊滑落的手。
留下的血迹。
曾经有人说，一个女人最毒的报复，就是在男人的心底里永远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影子。
十里柔在铁马心底里留下了一个影子，只是她报复的手段更决绝，用死。
她的一生只爱过两个男人。
她为第一个男人付出了自己的人生，为第二个男人则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她爱的过于执着。
但试问天底下的痴男怨女，在爱而不得的爱情面前，他们何曾在乎过自己的生命？
恐怕没有人在乎过，不然就没有人会为了挽救爱情而发疯发狂，为了爱情而自尽！
而执着的，仅仅只是为了在对方心里永远留下自己的影子。
但谁又能说这么做是可悲的？
铁马抱着十里柔，闭上双眼，紧紧地搂紧怀中。
他已在心里永远为十里柔留下一个位置，永远不会遗忘。
雨，还在下。
铁马走出门槛时，雨已越下越急。
他还是撑着那纸千千留给他的油伞，握着那把无鞘的醉里刀。
只是惹人烦恼的雨声里，还有一道清脆的铃声。
铁马带走了曾经送给十里柔的那束风铃，绑在伞上。
他每走一步，风铃就会响起。
他走在大街上，走在湖畔边。
迸溅的雨花沾在皎洁的刀锋上。
倒映着吞噬爱情的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