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风铃的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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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刀客 小人。他爱的人都已死去,可爱他的还有一人。

断情决是一门内功心法,出自北国天阙刀一门独承独传,历史悠久旷古烁今。

铁马身为余泊舟的弟子,修炼的当然是断情决。

而断情决取‘断情’二字,其意却不是修炼就能达到断情的境界!

首先,武功一说,招式靠苦练、对决靠经验、而内功心法除却练习气息和淬炼内力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捶打意志、锻炼意志!

而意志,就是一个侠客的神与魂!

一旦意志被根深蒂固地捶打淬炼,被视作是人生目标乃至是信仰。

那么武功招式才能达到如入无人之境的境界!

从而令武功、招式、心法三者彻底融会贯通!

所以一个修炼断情决的有情人,又怎么能修炼至登峰造极之境?

一个刀客的刀如果变慢,他又如何挣扎在生死之间?

当然不能!

夜,死寂。

冷冷冰雨拍打着沿湖房舍的屋瓦,在淅沥的叮咚滴答声里迸溅雨花。

那雨露如天女散花,落在水面震起粒粒水珠。

雨大,风忽起。

沉寂河岸边的古朴磐石任凭北风呼啸,一棵枯树的垂枝随风摇摆。

孤舟之上油灯昏黄,斜来一道残影。

铁马撑着油伞,双手空空。

他直截了当地说:“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不该继续走下去。”

笔仙持刀而立,抬起的斗笠边沿滴落寸寸雨珠。

他微微摇头令斗笠震下一片雨露,说:“不。我不是劝你就此停下,相反我要助你走下去,一直到皇城尽头。”

铁马闻言脸色一沉:“我曾听江湖传闻你是许氏皇族子嗣。”

笔仙毫不犹豫地回答:“正是。”

铁马旋即抬起首,缓缓地质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去杀许云开的?”

笔仙平静地回答:“我知道。”

铁马嘴角冷冷一笑:“既然你都知道,你竟不杀我,反而要助我去杀你许氏皇族的后嗣?”

笔仙也报以微笑,口吻玩味地说:“因为你是北国人。”

话语被急雨声掩盖,一声孤单的打更声自远处街巷悠悠传来。

铁马抬起油伞显露出伞下犀利的眼神,寒声说:“可如果我以北国人的身份杀南国的皇帝,后果势必引起两国的恩怨。”

“这样岂不正好?”昏黄灯光照耀着笔仙的脸庞,但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南北两国纷争数百年,总要分出个成王败寇。”

“但战争一起,你也不能出手干预。”铁马笃定地盯着人,“南国有你笔仙超凡入圣,可北国也有独道大师力压千钧。”

笔仙温和地颔首:“我和独道终有一战,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铁马大笑一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那既然如此,这等千古罪人还是让别人来做。”

笔仙迟缓地问:“你甘愿一死也不答应?”

铁马居高临下,高傲地断喝:“不错!”

笔仙打量着铁马:“为什么?”

铁马当即独断专行地厉声说:“因为我是一名刀客,不是小人!刀客杀人用的是刀,小人杀人才用阴谋诡计!”

激昂的话语脱口而出,仿佛令湍急的雨势也顿然骤减。

这一刻这名持着油伞的男子站在岸上,面朝孤舟上的这名蓑衣客展开了双臂。

“杀了我。”铁马面无表情地面容里唯独一双慑人心魄的眼眸,“杀了我,南北一战才叫真正地犹未可知。”

如若名震江湖的天阙后人死在南国笔仙手里,岂不被人笑话以大欺小。

那么这话传到号称力压千钧的独道大师耳中,他是否会亲自来找一趟笔仙的麻烦?

所以这是一场豪赌!

铁马赌的就是笔仙不敢!

可就在大雨终止的刹那,笔仙就自信地说:“不。我不杀你,而我的要求你不但不能拒绝,还必须得答应。”

铁马冷笑着反问:“一个不怕死的人,难道还怕死亡威胁?”

他说的道理已无懈可击,但笔仙却从容地说:“用死亡来威胁一个不怕死的人实属愚蠢,可如果用爱情来威胁一个有情人却是往往无往不利。”

铁马笑容更浓,寒声说:“我爱的人都已经死了。”

笔仙却将头一偏,兴致满满地调侃:“可爱你的人却还有一个。”

铁马迟疑地顺着笔仙侧眸望去,发梢上挂着的雨滴从他的瞳孔中落下,水珠倒映着原本的笑容渐渐僵硬。

他的手一抖。

伞下的风铃震动。

雨滴在悦耳的风铃声中落在青石地里,如同小尼姑白皙下巴上滴落的滚烫汗珠。

飘雨消逝。

深夜下起一场冬雪。

才分离的两人在昏灯下,隔着光明与黑暗再度相见。

铁马怔怔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紫竹走近几步,担忧地说:“担心施主。”

铁马面色逐渐铁青:“走。”

紫竹握拳贴着心口,焦急地说:“可你的伤——”

“走!”

断然的字眼是逐客令。

小尼姑听的懂,但她的心又绞又痛。

铁马的血在流,可他的心何尝不是在滴血?

他们彼此已是那么近,可却不得不分离。

笔仙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这一幕,他似极其感到有趣。

“爱情是世上最令人痴迷的感情,有人可以为其生、为其死。”笔仙刻意将目光从紫竹身上移向铁马,“哪怕是铁打的男子汉,为了爱情也可以做世上最可耻的事。”

铁马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雪落下。

白茫茫地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手臂,落在飘落在地上的油纸伞上。

也落在他颤抖的唇上。

他颤声说:“放她走。”

声音低迷,可夜这般寂静,谁会听不清风中的低语?

但笔仙却果决地说:“她当然可以走,不过得跟着我走。而我们会走在你后面,陪着你一直走到皇城尽头。”

这一刹那铁马倏地侧头,浑身颤抖。

他猛地扑过去!

他要夺走笔仙手里的刀,他要用刀杀死这个号称南国超凡入圣的人仙!

毕竟如果笔仙不死,紫竹的安全就会受到威胁。而纵然铁马这么做的结果无济于事,可为了心中那份不安的冲动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冲上去。

伸手夺刀!

但笔仙的武功何其之快,只见他将刀柄甩手一转,在铁马扑到身前的瞬间就一把握住刀柄,朝着对方后背一敲!

只听轰地一声,刀柄撞击铁马背后的顷刻间就猛地下陷,他整个人砸在水里登时炸起一团三尺高的水花!

他沉向湖底,胸口和七窍齐齐渗出鲜血,可没有失去意识!虽然这股剧痛非常人所能承受,可目前的伤势比起他更担心的那个小尼姑,哪怕失去理智失去生命失去一切!

他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