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闺蜜
“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懂得隐忍，李慕白和贱婢便属此中佼佼者。”
“坊间传言，山野闲人神秘莫测，知恩图报。”
“因此，不久前，奴婢还以为:李慕白归家是为了报答父母养育之恩。”
“入赘丢脸，上门弃尊，从此失去前途受人鄙夷，所以正常男子都不愿做赘婿。”
“可是，李慕白却签下儒家书契，同意顶替李易元上门入赘、丢脸弃尊、失去前途，受浩然正气桎梏监视，不得食言反悔。”
“所有人都被李慕白欺骗了，竟觉得他是一个大孝子，甘愿为父母牺牲未来。”
“仔细想想就明白，世间不可能存在这种男子，李慕白是要用知恩图报孝顺父母的理由来掩饰自己贪势图权求财谋利的真实目的。”
“当真好手段啊！”
“李慕白送来的情书之中，除了谎话连篇表明自己才华横溢可以专情之外，还特别提到他爱慕虚荣、妄图攀附权贵、喜欢仗势欺人、渴望耀武扬威嚣张显摆、期待过上纨绔子弟般的生活，然后再着重强调一句:他李慕白必定会真心诚意爱上身份尊贵的郡主老婆。”
“厉害！”
“厉害！”
“当真厉害！”
“当时奴婢还不明白，李慕白怎地会如此直白，竟有脸把恶心的想法恬不知耻地写在情书之中。”
“现在才晓得他李慕白是何等有手段！”
“一封情书，真真假假，攻心利器！”
“李慕白定然仔细调查过小姐您的过去，然后精准推测出了您这位王府郡主的性格喜好，懂得从什么方面对您攻心最有成效。”
“当年，王熙贞放出威胁之言，笃定您这位王府丑女没人要。”
“世人也以讹传讹，认为您不仅容貌粗鄙，性格更是恶劣至极。”
“因此，多年来，没有任何男子愿意主动接近小姐您，甚至连某些妄图攀附王府权势的小人都不敢有动作。”
“李慕白便抓住这点关键破绽，果断对症下药冲锋陷阵，借此攻破小姐您的孤独心房。”
“无论是谁，一旦被世人孤立久了，都会空虚寂寞，想要交友，渴望被爱！”
“李慕白猜到:小姐您压根不在乎赘婿是否贪图权势爱慕虚荣，只要他胆敢无视王熙贞的威胁，且不在乎迎娶丑妻后遭受世人嘲笑，便会被您另眼相看记在心里。”
“所以，他才会在情书之中表明自己妄图仗势欺人，这能让您认为他是个不会扯谎的实诚之辈，拔高他在您心目中的印象。”
“紧接着，他再以低贱之身保证会一心一意深爱高贵的您，以此作为攻心杀招。”
“更重要的是，小姐您还误以为，他之所以上门入赘，表面上虽然是想攀附权贵，但其实根本原因乃是知恩图报偿还父母之情。”
“根据暗子传来的消息，李慕白此番回家的目的就是还恩，根据师命必须无条件答应父母一个要求。”
“李弄武期望振兴家族，刘慧芳妄想摆脱贫苦，两人的要求就是让失踪多年的野种儿子李慕白顶替长房天才李易元入赘上门失去前途。”
“李慕白不但答应了父母的入赘要求，还使计让李家大夫人抬轿回门，以报父母受欺之仇！”
“瞧瞧，一个看似爱慕虚荣实则重视感情、尊师孝顺、恩怨分明的奇男子便跃然纸上，若再以俊俏容貌和腹有诗书粉饰一二……我的天呐！世间有几个空虚女子能不心动沦陷呢？”
“奴婢实在没想到，小小的一封情书，竟是藏着如此多的卑鄙伎俩！”
巧儿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极认真，凝视鱼玄姹的白目:“小姐，您……心动了，对李慕白心动了，对他有好感，有意与他成亲，甚至想与他洞房花烛，对吗？”
“……”鱼玄姹沉默。
巧儿继续道:“如若不然，以小姐您往日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特别与王熙贞约定，万不准伤他的狗命，也不能对他用阉割之刑，这是特别在意他的表现啊！”
“还有，奴婢自从认识您以来，首次见到您如此在意一张纸。”
“近日您不仅总是拿着李慕白的情书发呆，更是将他送来的求救信纸放入怀中，这正是说书故事中女子动情的征兆啊！”
巧儿声泪俱下:“小姐啊，您被骗了，可不能爱上李慕白那样的人面畜生啊！”
“……”鱼玄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李慕白定是世间常见的薄情郎负心汉，此番归家就是为了欺骗小姐您而来，根本没有尊师命报恩的想法，所有看似勾你好感的举动皆属刻意为之！”
“奴婢断定:李慕白定然是个无情无义唯利是图之人，不知道用花言巧语欺骗了多少良家女子！”
如果李慕白在此，听到巧儿前半句话，定会竖起拇指点个赞:看人真准！
“呼——还好……”
巧儿深吸一口气吐出:
“狗男女虽然心机颇深，骗婚计策看似缜密，表面功夫也做得不错，但还是有迹可循露出了破绽。”
“比方说，贱婢明明有着不差的悬壶之术，甚至可以伪装成狂医得到药王认可，如此本事，为何甘愿被世人当作丫鬟？在许府门口时，贱婢对李慕白被打耳光和刘慧芳遭到诬陷无动于衷，就是为了蒙蔽别人，暂时隐忍装可怜，以便事后图谋王府权势。”
“可惜，两人自以为是愚蠢至极，并不知道小姐的暗子遍布蓬莱乃至李家深院，时刻掌握着它们的一举一动，洞悉所有不知廉耻的虚伪作态。”
巧儿这话有理有据，听起来没有明显的矛盾，鱼玄姹点点头:
“如此便说得通了，贱婢与李慕白为了掩饰卑鄙伎俩、苟且关系，表面才会装成一对主仆……呵呵，前后不再矛盾，一切变得合理。”
“李慕白入狱后，贱婢送来求救信，期待我能出手相助。”
“狗男女很懂拿捏人心与人性，我鱼玄姹自幼丑陋不堪受人嫌弃，独守空房寂寞多年，正常而言无法忍受美男才子的甜言蜜语诱惑。因此，两人自以为能够凭借一封情书令我心动沦陷，胸有成竹等我出面救命。”
“这个骗婚计策也的确成功了大半，若非暗子发现二人尊卑不分行为有异又共处一室，我自是不可能坐视准夫君入狱受苦。”
“见我这边毫无反应不愿相救被捕入狱的李慕白，贱婢便坐不住了，担心同伙死在狱中后无法继续骗婚之策，这才被迫前往济世堂，施展悬壶之术装成狂医门徒。”
“合理，都合理了，原来我被当成傻子了啊。”
鱼玄姹自嘲一笑，声音里透着酸楚与悲伤，还有失落:
“果然，我身边永远都不会有真心人，唯一有胆子接近我的男子还是个不知廉耻别有用心贪图权势之辈。”
“我本以为，李慕白会不一样，没想到还是如此……”
“呵呵。”
“也罢也罢，王熙贞既已答应让她的人去卖弄风骚，且看接下来李慕白如何应对，反正我闲来无事，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还能有什么花样，火候到了就让两人与李家满门一同入黄土。”
鱼玄姹自言自语半天，给人感觉心绪很乱的模样，仿佛得知了残酷真相遭受沉痛打击一般。
李慕白入狱之后，无论遭受怎样的酷刑，就是不肯指证自称狂医门徒的贱婢有罪。
鱼玄姹便给王熙贞出了一个馊主意，:男人大多吃软不吃硬且都好色，美人计或许能让李慕白乖乖听话。
原本，鱼玄姹要求王熙贞亲自卖弄风骚，以王妃之身勾引李慕白，这样比较有吸引力。
王熙贞拒绝了这个要求，说是区区李慕白而已，还用不到她亲自出马，随便派个下属都能解决问题。
巧儿笃定道:“小姐，李慕白如若不受美人计乱心，必然是故作姿态之举。”
“他或许早已猜到王熙贞为何前往李府，心里清楚您在幕后操控、暗中观察，以为牢狱酷刑和美之人计都是试探他秉性的手段……因此，他便故意装成宁死不屈拒绝美色之徒，趁机骗取您的好感……如此心机城府，着实令人发指，换个孤独女定然会动情沦陷于他！”
“李慕白这种畜生，唯利是图，贪婪无耻，自私薄情，卑鄙下贱，谎话连篇，虚伪作态，玩弄人心，胸无大志，耍小聪明，脑残废物，除了有副肮脏的臭皮囊，简直一无是处，宛若行走的大便，活在世上浪费粮食、污染自然”
这话若也被李慕白听到，肯定会回一句:过奖过奖！
巧儿再深吸口气，脸上露出决然之色，图穷匕见:“奴婢请命，立杀李狗，踩死贱婢，以净天地！”
声音铿锵，如发肺腑，仿佛一位敢于死谏、忠君为国的直臣。
鱼玄姹沉默了会，神情忽变，似笑非笑地问:
“巧儿，若我这个粗鄙丑女能与一位才华横溢的美男子成婚，你和我的闺中密友是高兴呢，还是表面祝福……心中却在反胃呢？”
突然！
很突然！
此话令巧儿猝不及防。
鱼玄姹继续道:
“见我收到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对方还是当世无双的美男子，你肯定气得想杀人吧？”
这是诛心之言！
以鱼玄姹的丑陋外貌恶劣名声，若是当真和一个才华横溢的美男子成为夫妻，便会令很多女子心生不满愤怒滔天。
这就是大乾王朝的风气，丑女被世人歧视嫌弃鄙夷不屑，没有几个女子乐意见到一位美男子被鱼玄姹污染糟蹋。
如此心态在表面朋友之间尤为明显，哪个女子若是得知自己的闺中密友找到神俊才子，就会嫉妒愤怒咬牙切齿，特别想破坏掉这桩好事。
曾经，巧儿便是因为这类事嫉妒过鱼玄姹，更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了。
别看巧儿此刻只是一介卑贱奴婢，但在当年，可是曾与鱼玄姹互称姐妹平等相交过。
听了鱼玄姹的话，巧儿立刻摆出一副倍受委屈遭到冤枉之态，泫然欲泣:“小姐，您误会奴婢了……”
鱼玄姹打断她:“对了，提醒你一件事，我有七窍玲珑心。你只是一介凡人，任何谎言鬼话，在我面前皆无所遁形。”
“你继续。”
巧儿指天发誓:“天地可鉴，奴婢真心希望小姐能够找到一位神俊有才的如意郎君，绝无半点龌龊心思……”
鱼玄姹摆手，从长袖之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符箓，递给巧儿:
“空口发誓无效，老天爷听不见，拿着这枚咒心符才有用。”
“别慌别慌，此符仁慈，不会噬命。”
鱼玄姹咧嘴一笑，渗人，可怖:“我俩情同手足，你无论怎样滑头，都能长命百岁哦。”
声音里透着稚气与俏皮，像个逗弄宠物的小孩子，却令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扑通！”
巧儿心虚跪地，附身磕头，回忆起过往。
曾经，她并非奴婢，而是鱼玄姹的好姐妹。
她家境贫寒难以温饱，偶遇鱼玄姹义结金兰之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世人都说鱼玄姹刁蛮跋扈内外皆烂，此前的巧儿却不这么觉得，甚至一度以为这位王府丑女是个很软弱可欺、极重视友情的小自卑。
就因为这个错觉，巧儿心生傲慢得意忘形，变得胆敢大声呵斥鱼玄姹。
鱼玄姹的一次次忍让，令巧儿变本加厉越加有恃无恐，以为凭借姐妹身份可以掌控对方，居然产生了‘王府郡主不过如此、我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某天，巧儿和鱼玄姹出门游山玩水，偶遇一位俊俏的贵公子。
对方想利用王府权势，便对鱼玄姹虚伪作态温柔细语，自觉被冷落的巧儿顿时心生嫉妒怒不可遏！
凭什么？
鱼玄姹丑陋如妖恶心至极，根本不配和那位容貌俊郎的儒雅公子说话，提鞋资格都没有！
抱着这个想法，巧儿便私下找到贵公子，信誓旦旦保证自己能让鱼玄姹听话如狗乖乖顺从，阻止对方屈身自贱对恶心的丑八怪卖笑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