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间旅行，不只是虚构

任何一个实在的物体都必须向四个方向伸展：它必须有长度、宽度、高度和时间持续度。

——H.G.威尔斯

时间旅行在小说中经常出现并不奇怪，但如果说它在现实里也是可能的，很多人也许要惊掉下巴。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都在进行时间旅行。我们意识中的“现在”好像在嘀嗒嘀嗒地往前滑行，时时刻刻，夜以继日。多亏了记忆，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重温另一个时间——虽然记忆现在被认为是一种心理建构（mental construct），不太精确地半重现半臆造了过去发生的事情。然而，把时间旅行描绘成这样一幅图景似乎是在作弊。这不是我们所期待的时间旅行。它有点像“坐地日行八万里”，因为地球在不断地绕着太阳运动。不过还好，这只是个开头。

这是因为真正的时间旅行——运用科学技术去一个并非“现在”的时间点的能力——是真实存在的。物理学中没有可以阻止时间旅行的定律，它背后的科学原理也已经被实验证实过很多次了。我们可以和H.G.威尔斯的时间旅行者一起，在不同于三个空间维度的第四个维度来一次旅行，一次时间维度上的旅行。

你经历的一切都包含着空间中的运动，可能是你的身体在动，也可能是更细小的东西，比如，如果没有光子从光源移动到你的眼睛，你什么都看不见；如果没有空气分子移动到你的肺部，你就无法呼吸；如果没有大脑内的电脉冲运动，你甚至无法思考。进一步来说，没有运动是不涉及时间推移的：没有东西可以瞬移。这个事实曾在公元前5世纪被古希腊哲学家芝诺（Zeno）挑战。根据芝诺和埃利亚学派（the Eleatic school）的观点，变化和运动不过是一种幻觉。芝诺用一些悖论来说明这一观点。

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未来。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

在芝诺最著名的例子中，一支箭正穿过空间飞向目标。想象一下，在某一瞬间看一眼那支箭，把它和没有移动、只是悬在空中的箭比较（我们先别管它怎么做到的），区别在哪儿呢？在那一瞬，两支箭都没有移动。我们没办法在一个特定的瞬间区分运动和静止，那又怎么能说运动是存在的呢？

图1—1 飞矢不动悖论

芝诺的悖论不攻自破，因为在哲学家构想出的世界以外，没有时间停滞的时刻。我们不能停止或逆转时间，不管发生了什么，时间都嘀嗒嘀嗒地流逝着。不过，这个悖论展现了对时间与空间维度的一种迷恋——它们也是时间旅行的基本组成部分。

虽然我们可以在三个空间维度中自由移动（不考虑物体和引力阻碍的话），但我们只能做梦想在第四个维度（时间）上随心所欲地移动：选择前往未来或过去而不是一直留在熟悉的现在。我们的生活都局限于现在，但这并不妨碍作家们想象从现在中跳出去的能力，以及把时间当成切实的（可以在其中运动的）第四维度。

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区别，只是一个顽固而持续的幻觉。

——爱因斯坦

最早提及时间旅行的故事都与魔法有关，与神话中到太阳或月亮一游一样，是幻想的旅行，没有科学依据。旅行者可能会被天使带到一个不同的时间点；或是被睡美人故事里尖利的纺锤刺伤后，陷入数十年不可思议的沉睡；或是像马克·吐温脑洞大开的《康州美国佬大闹亚瑟王朝》（A Connecticut Yankee in King Arthur’s Court）中的主人公一样，因为撞到了头而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但在1889年，马克·吐温创作时间旅行的小说时，一个科幻的未来已经在那些创想者的头脑中勾勒出了轮廓。仅仅6年后，H.G.威尔斯的时间旅行者将成为第一批在第四维度旅行时运用了科技的人（不管它的机制是多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