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尤蒂奇丘的法杖
“超凡之力有一些基础规则对你无效。
“例如，三系超凡在你身上不存在互斥。”
杜丘生和歌蕾蒂娅坐在这漆黑一片的空间中，依靠着后者那澎湃却又收束的法力辉光，和脚下遥遥人世间的九塔发出的光芒，进行着神祇和穿越者的谈话。
“异界之灵魂，和此界之灵魂的差距比你想象得大。”
法神目光盯着虚空中，蹙眉想了一会：“就如同……水和抛光的金属虽然都能够当镜子，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材料。”
杜丘生猜不透这话是否是有别的含义：“我是水……还是金属？”
法神瞟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有的时候觉得你深陷自己的思绪不可自拔简直呆呆的，结果有的时候又很敏锐？
“你当然是金属，超凡的颜料滴落到水里，这水就再也变不回原来的纯净。但它们会从金属上滚落……最后你还是一尘不染。”
“灵魂不会被一种超凡固化的你，才因此既成为道人，又成为法师。”
法神突然又变了语气：“但你最好不要继续走上渊星的路子了。
“祂是一个狡诈的神。
“使用祂的力量的超凡者也都是些怪胎……你见到了之后就会知道。
“更重要的是，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杜丘生突然感到一阵紧张，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法神提到了剩下那位神祇的真名：“时间？”
“世界将你带来并非没有代价。你要恪守作为它的主治医的职责——
“尽快地清理掉更多的魔。”
歌蕾蒂娅搅了搅手里的茶：“当你的时间被分去前行在三条不同的道路上之后，你变强的速度就会异常缓慢。”
不知道为何，杜丘生总感觉说话一直带些谜语的法神突然详细解释起来。
“你如果一直太弱，没有办法为世界解除癌痛，那么世界赋予你的特权就会一点点收回……
“你会发现超凡的规则重新回到了你的身上……
“你不能再踏入多次不同的超凡河流。
“你不能再直视法力的形状。
“你不能再直接与神对话……”
法神很严肃地对他说：“超凡之路上，你已经获得了很多优势，不要分心去浪费它们。”
这仿佛是一个警告。让杜丘生不要问任何与最后一系超凡势力的事情。
杜丘生明白了这一层意思，识趣地转向了下一个问题。
他酝酿了一会，决定抓住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在我之前，有别的异界灵魂来过吗？他们成功过吗？”
歌蕾蒂娅的神情变化了，仿佛听到了一个没有笑点的笑话，让祂感到了兴趣索然。
“有……当然有过……
“有的得意忘形，宣扬自己是超凡新星，被当做怪物处死。
“有的死后新生，已分不清真实虚假，不想承担世界赋予的责任，最后沦落成欲望奴仆。
“有的行差踏错，大业未竟，已然身死道消。”
法神的语气中藏有一种目睹了太多天才逝去的疲惫。
“不要效仿他们。失败者的存在，会被世界从头到尾抹去。”
祂给出了这一警告。
然后，神国一时陷入了沉静，主人和客人都沉默了片刻。
直到杜丘生再度干巴巴地开口：“冬塔法师……在豢养魔……你知道这件事吗？”
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听出这个问题的语气已经远不止一个“问题”了。
歌蕾蒂娅的银色双眸看向了杜丘生。
那双和眼白颜色相似的双瞳里，杜丘生感觉自己看到了亘古万年不变的沧桑，以及随着时间消散的情感。
他打了一个冷颤，意识到法神表现得再怎么像一个喜欢开玩笑、健谈的普通女孩，祂的真实身份是已经久远到化成远古神话的神祇。
已经无法后悔自己的冒犯，杜丘生和祂对视了一秒。
然后他看到了一种情绪。
不屑。
“啊呀？那和我可没关系，”虽然眼中是不屑，但是祂仍然维持着一种亲和的语气：“所谓的法神教，我从来不带正眼瞧的。
“他们宣称收到我的旨意，也基本是自己杜撰的。
“为了私欲，他们可以欺骗同类，自然……也可以与魔勾结。”
法神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征求杜丘生的同意，但是后者毫无表示。
“你好像情绪有些激动？你有在乎的人被魔吃掉了？
“虽然不是我的错……”歌蕾蒂娅扶了一下自己的冠冕：“但是我会好好负责的。待会多给你一点奖励。”
祂俏皮地对杜丘生眨眨眼。
杜丘生一点都不期待什么奖励。
他后背发凉，头脑却在发热。
他突然十分理解剑兰。
歌蕾蒂娅拍拍手，地上的桌椅，甚至那张巨大的玫瑰神座消失了。
本来漆黑一片的神国开始发生了变化。
遮蔽天空的黑影，代表世界之癌的墨色开始聚拢，露出了背后的彩色天幕。
八座漆黑的巨山分立在四周。
它们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掩盖了脚下九塔的光辉。
“又多了一个……”歌蕾蒂娅抬头看着影山们，数了数，“魔，就像癌，会自我增殖。
“仅仅是灭除普通的魔卒，是没有用的。
“你需要找到真正的病灶，核心的坏疽。”
祂抬手指着环绕着杜丘生和祂的八个影子：
“八个坏疽。距离我上一次探查过去了仅仅几十年，就又多了一个。
“你需要在它们变得越来越多前，消灭它们。
“只要它们存在一天，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掀起一场又一场震动，制造出更多的魔去腐化世界。
“它们隐藏在人类社会的背后潜伏千万年，降下一场又一场灾难。”
歌蕾蒂娅的声音又开始隆隆回响。就在杜丘生以为祂要恢复到之前那伟岸的真身时，祂理了理粉色的头发，扯了扯手套，做出一份有干劲的样子。
“现在，让我们进入奖励环节吧！”
仿佛比起世界啊，魔啊，人类毁灭啊，祂更在意送礼物这件事。
“道祖什么都没给你，我自然不能太抠门。不然你怎么当世界的‘主治医’？”
歌蕾蒂娅伸手，一柄法杖出现在祂手中。
“刚好你走上了我的道路，应该缺一柄法杖吧。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之一，是尤蒂奇丘为我做的。
“‘尤蒂奇丘的法杖’。”
祂抚摸着这柄法杖，陷入了回忆。
“这是很珍贵很珍贵的神器。人类的许多传说里都提到了它。
“现在，它是你的了。”
祂把法杖放在杜丘生的手里。
“除此之外，我可以再满足一个你的小愿望。
“不能有‘帮我消灭魔！’这种狡猾的愿望……不用现在就提，想好了再告诉我。”歌蕾蒂娅神秘兮兮地说。
杜丘生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法杖，不知道法神在筹划着什么。
“现在你该回去了……
“还有……快趁热喝掉吧，里面又没有毒……”
祂一脸无奈地看着杜丘生。
“这也算我给你的礼物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