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董事与俱乐部

颇有家资的市民们的会议和贵族颇为不同，这里的人物更为杂多。

这是一间颇为宽大的会议场，众多的座位整齐的排列着，而正中心是一座浅色的木制舞台，舞台的面积十分宽大，将人们的目光由四周聚焦至中心。舞台后面挂了各式各样的旗帜，分别代表了各式各样的大工场、大公司。四周奢侈的油灯和炉火将整个空间照明得十分光亮。穿着着厚实大衣和华贵外套的男性市民们在此汇聚一堂。乔治·莫尔勋爵无疑是这里的灵魂人物。他是这些大财主中难得身材修长、体态匀称的。浓密的胡须参杂着几根白发，配合着深色服装展示着这位人物的经验和资历，正值年富力强之年。细密的皱纹无疑暗示着莫尔所经历的风霜和驰骋江湖的老道。

他一出场，人们便都暂时安静下来，现在的莫尔勋爵是市民先生中的大红人，在历史上还不曾有任何的市民享有像莫尔勋爵这样接近皇帝的尊荣和地位。乔治·莫尔缓慢的在会议台上踱步，人们都静静的注视着莫尔，期望有什么长着翅膀的消息从这位大人物的嘴里飞出来，这其中每一片都蕴含着风向和无限的商机。

“晚上好，朋友们！最近都还好吧。莫里斯先生，你的工坊怎么样了，拿到资金了吗？”

“太好了，莫尔先生，现在是蒸蒸日上呢！”莫里斯兴高采烈的回答道，他的工坊采用了新的羊毛织机，效率几乎翻了一倍，莫里斯的织机也因此赢得了皇帝的投资。

“还有你，卡尔·戴夫，我记得皇帝批准了你的冒险计划了吧！”

“是的，我的勋爵，两艘新式帆船已经启航，到时候他们会运来异国的奇珍异宝作为展示。”

“看那，现在我们有了一位真正的好皇帝，甚至说，一位市民的皇帝！”

“市民的皇帝！”对于这个称呼，在场的人们都十分赞同。

“但是——”莫尔故意把这个词的声音拉得很长，来给人们足够的反应时间。现在在场的人们都对这个“但是”有些不宁了。

“既然皇帝对我们如此偏心，似乎是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喽~”

“是谁呢？”有人高声喊道。

“问得好，是谁呢？那当然是我们的贵族朋友了。”

听到贵族这个词，在场的人们全都嘘声一片。

“显然，贵族们觊觎我们的财富，他们也想分得一杯羹。”

“绝无可能！”传来愤怒的叫喊声。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莫尔突然指责道，“在此，我不得不提醒诸位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贵族要和我们争夺财富，况且他们自己也通过自己土地上的农民刮来了不少金银，我们还没有硬碰硬的实力，要知道，御前会议，五名主要大臣，四位可都是权势滔天的大贵族吧，我记得你们中的不少人之前还巴结过这几位大人物呢。”

人群中有的人沉默了，此话不假，在莫尔勋爵之前，商人的生意想要做大做强，绕开贵族是不可能的。

“很遗憾告诉大家这样一个坏消息，不过作为一个整体，我们需要调整策略，不是吗？我要求大家在关键问题上放下彼此之间的矛盾，没错，当然经营之中的相互纠纷是难免的，但是朋友们，为了更长远的利益，多一分和气没什么不好。”

莫尔勋爵已经提出了他的建议，但是这份建议并不能让很多人满意。人群之中不仅有实业致富者，也有许多贵族商人，这些小贵族的领地收入往往十分微薄，却又向往奢靡的生活，于是他们便把积蓄投入到利润更高的商业中去。有的贵族更是驱逐了他们领地之中的佃农，把土地更改为放牧的场所，那便是“羊吃人”的故事。许多人因此流落到了城市，那些大大小小的破旧棚屋便是他们的居所。

“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不会心服，但是想想吧，如果行政、司法、立法的权力都掌握在同一群人手中，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对面我们市民来说，现在最终要的还是积累财富，努力经营。”

这一点议论赢得了许多人的赞许，这时有人开始为莫尔勋爵说话了，莫尔作为财政大臣已经很不容易了云云。莫尔勋爵讲完之后，市民们便开始各谈各的了，克劳狄乌斯也在场，他受到邀请是来这里吃喝的，顺便写几句诗歌活跃氛围。不过克劳狄乌斯不曾想到的是，贵族与这些市民们如今居然产生了这样大的分歧，在以前好像从没有这样的情况。他不仅为此感到有些头疼，尤其是那些市民中思想比较激进的，简直是想要和贵族们开战了一样。好在乔治·莫尔勋爵能够掌握众人的情绪，这个会议中间要是混入了贵族的间谍，恐怕又是一桩烦心之事。

怀着这样的心思，克劳狄乌斯回到了俱乐部，但是他突然又回想起来，今天克莱门特也出现在了市民们的会所，不过作为印刷厂商，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但是在那里的克莱门特，不禁令克劳狄乌斯感到有些陌生。在男爵俱乐部的克莱门特彬彬有礼，然而在市民那里克莱门特却是个粗犷且健谈的人。

好在利昂内尔男爵俱乐部轻松活泼的生活方式令克劳狄乌斯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这里有熟悉的朋友和富有逻辑与思辨力的演讲，人们通过商讨和辩论解决问题。今天的演讲者是巴士拉，巴士拉先生是著名的大学者，罗斯巴赫大学的讲师之一，如今能够亲临俱乐部演讲，自然吸引了相当多的人前来聆听。

今天巴士拉探讨的是主权问题，整篇演讲相对较短，四十分钟便讲完了，但是由于主权的问题是极为抽象的，是由概念发展而来的，因此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理解，而巴士拉似乎又讲的太快了一些，可能巴士拉作为大学者已经熟练掌握了这一概念，但可惜的是许多听众有些不知所云，连克劳狄乌斯都是直到最后才有些明白了。

但巴士拉并没有捕捉到这一变化，他似乎非常自信，有些洋洋得意的询问道，是否存在着疑问或着质疑。朗西埃问了一个问题，但是很多人同样没有朗西埃的阅读背景，朗西埃询问的是主权和公共意志之间的联系，巴士拉对此做出了一大番解释，但这种对话似乎只局限在几个人之间。

这次演讲的效果有些让人失望，不过大家都十分敬佩巴士拉先生的学识，因此巴士拉本人的威望并没有削减，反而迎合了人们对于“大师”的一些刻板印象。而巴士拉又是一位有些傲气的学者，一位“绝地天通”者，使得他具有一些神秘主义色彩。

“你觉得今天的演讲怎么样。”克劳狄乌斯在结束后问克莱门特。

“如果希尔伯特今天来就好了。”克莱门特淡淡的回答，他似乎并不太认同这位巴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