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乱世
用力一甩,乞儿被狠狠砸在地上。
与地面强烈的碰撞令乞儿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处于弥留之际。
战国末年,人命如草芥,他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了。
然而当他以为就这样的时候,却不知道,这还不够,远远还不够,接下来,将是他一生的梦魇。
“你个杂种!有种冲我来!”
嬴政目瞪欲裂,此刻恨不得将赵鹰碎尸万段。
推开冬姐,他刚要冲过去与赵鹰拼命,然而这时,一个人却挤开人群冲了过来,并将他死死拉住。
“政兄,不要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个人同样是一名少年,年龄与嬴政相仿,但比起嬴政此刻的怒发冲冠,这个男子多了一丝沉稳。
“燕丹,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嬴政愤怒的挣脱开燕丹的束缚,但燕丹却拦在他的面前。
“嬴政!冷静点!你现在这样,根本无济于事。”
“燕丹,你让我怎么冷静!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吗?”
这时,赵鹰冷笑道:
“没错!我就是要你看着他死在你面前!我就是要让你明白,你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要告诉你,就算你是公子,你也是个废物!”
再次抓起地上的乞儿,在嬴政愤怒的眼神中,在冬儿绝望的眼神中,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
手指伸向乞儿的眼睛……
下一秒。
一道哀嚎从少年的口中发出,两条血泪从少年的眼角流出,滴落在地上。
滴血成线,若涓涓细流流淌向众人的内心……
(作者:此处略有些残忍,请谅解。不是虐主文,这是全文唯一最残忍的地方。)
“轰”,乞儿再次被赵鹰砸在地上,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了生息……
赵鹰若无其事的擦拭着双手,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嬴政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一刻,他也深刻理解了人命如草芥,乱世如刍狗这句话的含义,也让他为今后的统一霸业,留下了深深的执念。
燕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地上血泪斑斓的乞儿,微微不忍,但随即又露出坚毅的眼神。
乱世,死于非命的人不计其数,乞儿一定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嬴政,看开点!这就是乱世!”
说来轻巧,但对嬴政而言,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辞。
恍惚的后退了一步。
等再次抬头,他这才发现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四周赵人的视若无睹让他异常心寒。
‘赵人,秦人,真的要分的这么清吗?乱世,他们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他的拳头逐渐握紧,血丝从他的指甲缝之间缓缓溢出。
从未有一刻,他如此渴望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
这时,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了他,嬴政回头一看,是冬儿纯洁的眼眸,她的眼中出现的是莹莹的泪光,
“公子……”
“嗯。”
嬴政沉重的点了点头,一把将挡在面前的好友燕丹推开,此刻哪怕是死亡,他也要救下这个人,为的不仅仅是这个人,还有这个天下。
在燕丹错愕的眼神中,嬴政步履阑珊的走到了乞儿的面前,面对赵鹰戏谑的眼神,他没有任何回应,而是面无表情的背起这个少年,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一步一步,在众人的目视下,离开……
赵鹰见嬴政竟无视自己,恨得牙痒痒。
恶狠狠的盯着嬴政的后背,他再次举起了蟒鞭,刚要挥出,
“够了!”
一只长满粗茧的手突然抓住了鞭子。
“是哪个混蛋……哎呀,是荆先生!您怎么来了?”
赵鹰本要怒斥,结果一看这只手的主人是一名中年消瘦男子,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
荆先生,名荆雄,平原君赵胜的门客,在邯郸享有盛名。
荆雄看了一眼逐渐消失在街角的嬴政三人,又看向赵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滚!”
赵鹰却不生气,反而露出谄媚的笑容,
“我马上滚,马上滚!”
一边说着话,赵鹰一边后退,随后消失在街角。
周围围观的人见此,也纷纷散开,荆雄看了一眼水肆中的男子,随后转身离开。
等荆雄再出现之时,已然出现街角尽头的云客居中,这里云集的更多是各国的文人骚客,诸子百家之人。
此刻,一楼的名家之人公孙龙正在讲他的白马非马,这一辩题让众多诸子百家之人束手无策。
“白马为非马者,言白所以名色,言马所以名形也……”
而楼上的雅间中,却有两人相对而坐。
荆雄来到这里后,就默默的站在那名华服男子的后面,默不吭声。
华服男子的对面,一名穿着赵国官服,面色严肃的男子正默默的品茶,直到一杯赵国阳山茶结束,男子这才开口道:“君上,至今为止我有一事不明。”
华服男子拿起一封竹简,仔细端详片刻,随后放在案几的左侧,这才道:“是关于他们母子的事?”
“嗯!”
华服男子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六年前的那场邯郸保卫战,当年他妻妾上阵,散尽家财,终究换得了胜利,但那场战斗的惨烈,至今刻骨铭心。
睁看略带疲惫的眼睛,华服男子没有多言,而是将刚刚看过的竹简向前轻轻一推。
“这?”
赵国官员面色略带疑惑,却见华服男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拿起竹简。
竹简拿在手中,封面是一个红封系绳,一行小篆刻在打结处,上书:平原君亲启,这五个红字。
赵国官员看着这字,心中略有诧异,
“这竹简一看就是秦国那边的风格,怎么会送到君上的手中?”
带着疑惑,他翻开了竹简,第一列就写着:奇货可居,君亦同否?时年之请,君恩不言,来日必有厚报。
看完上面的内容,赵国官员大吃一惊,
“君上,这是何人所书?”
“吕不韦!”
“是他!”
赵国官员大吃一惊,随后恍然大悟,道:“所以,当年就是他?”
点了点头,平原君目光深远,深深叹道:“当年他离开前曾书信一封,告诉我,他若成功到达秦国,则这对母子的价值将非比寻常,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他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证明,他对的。谁能想到,当年一个不起眼的质子,如今竟然成为了秦国的太子,而那对母子也水涨船高,价值非比寻常。”
赵国官员摸着上面的文字,亦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贱商竟有如此手段。
这时,平原君突然拿出锦帕,捂住嘴角重重的咳了一声。
“君上,保重身体啊!”
眼看赵国官员要过来搀扶自己,平原君立刻伸手阻止,摇了摇头,
“我没事!这事就这样吧!”
言罢,平原君起身,在荆雄的陪伴下,离开了这个水肆。
赵国官员看了一眼案几的边缘,那里有一丝红色痕迹,在这阴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醒目。
“君上!”
朝着空无一人的案几深深叩首,官员亦离开了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