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姐姐是小说家
回家的路上，林朝颜一边走，一边和徒弟发着消息聊天。
“那个男生真是个涩狗，竟然趁我睡觉时打我皮鼓（生气）”
苏棠看着师傅发来的消息，顿时涨红了脸。
林朝颜当时在装睡，属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也太下头了叭!”
“是啊，很下头，亏他长得还那么好看，真是斯文败类!”
“气死我了，我也要找机会打一下他的皮鼓才行!”
林朝颜怎么也不会想到，给自己发消息的人并非远在天边，而是就在自己的身旁。
傍晚的商业街虽然很热闹，但是苏棠和两个女孩子都不太想留在外面。
林朝颜是因为想宅在家里打游戏，林月见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苏棠则是想回家里休息。
不过夏箐执意要带几个孩子逛街，一路上不停的买买买。
苏棠也收到了很多零食和衣服，甚至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对于妈妈给苏棠买东西这件事，姐妹俩没什么异议。
林朝颜把苏棠当成了自己家的人，觉得给他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林月见则是觉得无所谓，她好像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
这种冷漠与顾南星有些不同。
顾南星和人群之间存在的疏离感，源于她的“虚无”。
她的天赋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还有童年留下的记忆创伤。
但她内心深处依然是个很温暖的人，只是寻常人很难走进她的内心。
林月见的冷漠则是因为她专注于自己思考的东西。
她思考的东西太过深奥，太过广大。
就像圆周率一样，无穷无尽。
所以生活中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都会被她忽略。
她享受自己的精神世界，也享受思考的乐趣。
这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家后，林朝颜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又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脚凑到苏棠的面前，嘴里念着海贼王里女帝波雅·汉库克的招式。
“芳香脚!”
“滚!”
苏棠别过脸，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咯咯～”
她又笑得跟小母鸡一样。
林月见看着两人相处的样子，略微有些诧异。
她印象中的妹妹是个有些刁蛮任性，脾气还很泼辣的姑娘。
但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显得娇俏。
晚间时间，林朝颜缩在沙发上玩着荒野大镖客2，进了瓦伦丁小镇就开始我不吃牛肉。
双持削短型霰弹枪，见人就爆头。
林月见在一旁默默码着字，时不时停下来思考，微微蹙眉。
苏棠则看着自己当前很喜欢的小说。
“你在看什么啊？这么入迷？”
林朝颜放下手柄，将小脑袋凑了过来。
发间很好闻的香水味扑到了他鼻尖。
“一本小说，叫《乌托邦的囚徒》”
苏棠说完，一旁的林月见美眸微凝，码字的纤细玉指顿了顿，侧目看了他一眼。
“听起来像是不出名的三流小说。”
林朝颜嘟了嘟嘴。
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月见正盯着自己看，眼睛一眨不眨。
她觉得有些奇怪，然后问苏棠:“这书讲的是什么内容啊？”
“讲的是全体人类都拥有了倾听彼此心声的能力，人与人之间再也无法说谎，无法再隐瞒任何信息。”
苏棠回应道。
“那样不是挺好的吗？”
“人与人之间不再互相猜忌，一切都明明白白，多好。”
林朝颜闻言，又联想到了叶思雨给自己手机上设闹钟的事。
她宁愿叶思雨当面跟她绝交，当面大声说我很讨厌你，也不想被信任的人背刺。
“可是人类失去了说谎的能力，却依然疏远了彼此。”
“为什么？”
“因为毫无隐私，毫无阻碍地知道对方心声的同时，也将自己全部的思想展示给了对方。”
“这样无异于裸奔。”
“大家都能看透彼此的内心，知道对方和自己的接触带着怎样的目的性。”
“知道对方内心存在的所有阴暗的，龌龊的思想。”
“有人喜欢调教，有人喜欢SM，有人喜欢开银趴，有人喜欢走后门。”
“所有这些重口的性癖都会清楚地展现在他人的意识里。”
“人们都不想暴露自己的丑态，拒绝让别人看见自己的隐私，最后每个人都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林朝颜闻言，顿时愣住了。
“书里的人类开始和机器人对话，因为机器人没有灵魂，自然听不到他们的心声。”
“机器人也不会衰老，不存在色衰爱驰。”
“它们有完美的长相和身材，完美的性格，对你百依百顺。”
“这样似乎也不错。”
林朝颜也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小说里的世界是高度发达的社会，机器人已经替代了80％以上的工作，只需要靠机器人劳动的产出，就能供养起全人类的生活。”
“物质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健康公平的分配机制也建立了起来。”
“传统的政府瓦解，被AI取代。机器人不会贪腐，一定会严格执行法律，最大限度地保证公平。”
“即便不工作，人类也能按月从智械政府那里领取到足够维持生活的补贴。”
“所有人都能免费分配到三室一厅的房子，教育和医疗、社会保障全部免费。”
“小区内机器人负责维护打扫卫生，同样是免费的。”
听完苏棠的讲述，林朝颜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如果在家闲得无聊，可以找机器人政府提交工作申请。”
“机器人管家会上门咨询你想从事的职业。”
“任何职业都可以，其中也包括公职人员。”
“当然智械管理下的公职人员只是负责一些基层的社区服务活动，以公益性质为主。”
“智械会负责你的职业培训，教授你技能，并给你分配工作岗位。”
“参与工作不论做得是好是坏都有额外的工资和生活补贴，不想工作可以随时离职。”
“如果想做画家、作家、歌手这类艺术职业，但是收入不达标，就会有职业补贴，保证让你有足够的钱去实现梦想。”
“此外，机器人还会开放食堂，和解决生理需求的机器人女仆体验馆。”
“高度仿真的机器人拥有体温和体液，感受起来和真人别无二致，甚至更加舒适。”
“他们还会开办师资力量雄厚的大学，所有人不论职业年龄都可以入学接受教育。”
“进大学没有任何门槛，也无需收取学费。”
“不过上课需要提前预约，这样学校好根据人数安排教室。”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寂寞了，政府会按照你个人的需求为你量身定做机器人伴侣。”
“想要几个都行。”
“这些都是免费的，是所有人类均能享受到的合法权利。”
“只有一项是必须要履行的义务。”
“那就是在生育中心的数据库，留下自己的遗传信息。”
“如果想生孩子，可以去生育中心的数据库里筛选，然后通过人造子宫进行孕育，免除了女性怀胎十月的痛苦。”
“如果觉得这样的好日子不够活，也不要紧。”
“医疗技术的迅速发展大大延长了寿命，还减缓了人类衰老的时间。”
“人均寿命提高到了200岁，如果器官老化严重，还可以用人造器官实现机械飞升。”
苏棠特别喜欢这本书，跟林朝颜讲起来滔滔不绝。
“这么爽吗？”
“我都不敢想这种生活有多么舒服。”
林朝颜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
“是啊，但是故事主人公却偏要在这样的世界里找一个真正的人类相爱。”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想找一个能真正接纳他灵魂的人。”
“尽管那个人会嫌弃他灵魂中的卑微，会鄙夷他内心思想的阴暗。”
“但依然会义无反顾地拥抱他。”
“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他宁可孤身一人。”
苏棠柔声说道。
“所以，他加入了反抗智械统治的人类所在的【自由人】组织。”
“疯了吧？放着舒适的生活不要，要去造反？”
林朝颜有些看不懂故事里主人公的脑回路。
“【自由人】认为智械接管统治后，人类过于依赖智械，丧失了创造力和进取心，身体开始了退化。”
“所以他们一直想要恢复人类统治的秩序。”
“这样的行为却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
“我们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造反呢？”
“推翻了智械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让你当皇帝，还是让你的子子孙孙当皇帝？来继续剥削压迫我们？”
“所以【自由人】组织领导的革命遭遇了很多挫折。”
苏棠越说越是欣喜。
“听起来有点意思，那你觉得这些想要自由的人，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吗？”
林朝颜顿时也来了兴致，用一副看幼稚小孩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有一点嫌弃，但是宠溺和包容更多。
“如果我是作者，我会写故事里的男女主最终历尽千辛万苦逃离了乌托邦。”
“乌托邦外面的世界一片荒凉，残留着战争过后留下的痕迹。”
“离开之前，乌托邦的造物主对他们说，外面的世界并不比我给你们的更好。”
“尽管如此，你们依然要离开吗？”
“主人公说，是。”
“造物主就说，祝你们幸福，如果在外想家了，这里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然后故事主人公就牵着爱人的手离开了。”
“就像亚当和夏娃离开了伊甸园。”
听完苏棠的讲述，林月见看向他的目光陷入了呆滞。
她这会儿陷入了卡文，正在为后面的剧情发愁。
苏棠说的这番话，一下子就让她的思路豁然开朗，激发了灵感。
……
午夜开始下雨，苏棠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外面的雨无声落下。
黑色之中有万盏明灯和他对视。
半夜起身去上厕所的时候，偶然看见客厅里有一点橘红的灯光忽明忽灭。
他走过去看了看，出现在眼前的，是穿着一身丝织睡衣的林月见。
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将她的侧脸衬得清幽梦幻。
翘起的眼睫在她的眼睑上留下纤细的剪影。
少女的鼻梁很挺，那个侧脸的轮廓说不出的好看，像精雕细琢的雕像。
那张美得惊人动魄的脸在倾城月光的照拂上，像是涂了一层苍白的冷釉。
风呼啸着，卷起千朵碎花扑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
那双清冷的美眸微微侧目，眼里有一种独属于成熟大姐姐的慵懒和性感。
“月见姐？你还没睡啊。”
“嗯，有些失眠。”
林月见微微颔首，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
呼出的青色烟雾从她鲜艳的嘴唇中吐出，那一幕看起来美得恣肆又妖艳。
苏棠不喜欢女生抽烟，但又觉得她刚刚抽烟的样子格外的性感。
码字到了关键时刻，又差了点感觉。
那种卡壳的感觉，真的非常痛苦，没写过文的人很难理解。
“你很喜欢看那本《乌托邦的囚徒》吗？”
林月见悠悠问道。
“喜欢!”
“我喜欢在书里寻找共鸣。”
“一想到这个世界的无名角落里还有许多人和我一样，我就会觉得生活在这世间并不孤独。”
苏棠笑着道。
“可是书里又不会有真正的人生。”
“每一本书都是一个楚门的世界，里面的人都活在被安排好的剧本里。”
“他们的世界是假的。”
林月见脸上有些怅然。
“世界虽然是假的，但爱是真的啊。”
苏棠笑得很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