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饥饿！吃！吃！吃！
古怪的口器，密集尖锐的细齿，好似没有皮肤一般的阴暗躯体……
纷纷将血盆大口张开，对准了上原信，
多头的，没头的，四肢倒转的，干脆没有四肢的……完全看不出人形的……
但凡能有个“正面”概念的，都正对着上原信。
独眼的，百目的，眼睛长在任意位置的……
只要是有个眼珠的，泛白的眼球转上任意圈，双瞳重瞳多瞳没瞳的皆是“正视”着他。
畸形怪状的“生物”们，即便长得再怎么随意狰狞扭曲，看得见的人也能轻易从中瞧出那毫不掩饰的贪婪食欲！
“他是我的！”
“我的！”
“他能看见我，他是我的！”
怪物们丝毫没有分享的概念，扭打在一起，互相桎梏着，撕扯着，口器艰难地朝着上原信移动着。
猩红月光下，昏暗的照明灯闪烁暗淡，一些食腐乌鸦嘎嘎叫着，像是期待着什么。
“小鬼，你在耍什么花招？”鹿岛劲夫在这种环境下也不由得心里发毛，忿忿踹了上原信几脚，用暴力发泄心中的恐惧。
“明明什么都没有。”
上原信咧嘴说道：“没有？你身旁左边那没有脑袋双手长着眼睛的怪物你看不见？”
“他看能到我，他能看清我！”
上原信的话像是激励了它，无首怪大张着肚脐眼处的大嘴，疯狂嘶吼，猛然吞下一只双头单腿的畸形怪。
勇猛了何止三分。
“尾田你腿上缠着一只六条腿、腿上长着嘴巴的虫身人头怪。”
“斯哈，斯哈，我的，我的！”虫身怪奋起厮杀，将两只“小”怪撕成碎片，散逸的黑气被腿上密密麻麻的口器一丝不剩的吞噬殆尽。
“曼岛，嘿嘿，你离我最近，身上叠着好些怪物，最大的那个三头六面、四臂双足的怪物，正在舔着你的脑袋。”
“他！是！我！的！”三头四臂的怪物骤然发力，将几只黑影拧碎吞咽。
“够了，”鹿岛劲夫心里发毛，举起手中铁棍就要上前给上原信再来一记狠的，“给我闭嘴！”
却见曼岛颤颤举起手中的左轮，瞄准鹿岛劲夫的脑袋。
“曼岛，曼岛你要做什么！”鹿岛劲夫大惊，慌忙扔下手中铁棍，“冷静，冷静！别开枪。”
“枪声再响，会被人听到，你也……”
“钱你分大头……不，都给……”
“砰砰”枪响，子弹擦着鹿岛劲夫的头发激射而过。
曼岛嘴中微微念叨着什么，枪声过去，鹿岛劲夫惊觉不是瞄自己的，才定神听出他说的是“怪物，怪物……”
“你也能看见？你能看见！”
鹿岛劲夫身畔的无首怪兴奋地扭过“头”，一手捏碎一只黑影，高举双手，掌心眼睛对着猎物，飞身扑向曼岛。
打空子弹的曼岛拔腿就跑，表现出非一般的心理素质，此举毫无疑问是在回应无首怪“我看见了”。
无首怪飞身跟上，极速追上曼岛，双足并做双手擒住曼岛，手中眼贴着他的额头，肚脐眼部位的口器大张，数根“舌头”将他卷起，从脚到头一点点塞进一圈圈的细齿中。
“啊！唔~”
曼岛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多大的惨叫，整个人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此时，即使鹿岛劲夫和尾田是瞎子也知道真的有看不见的怪物围绕着他们。
毕竟一个大活人凭空浮起，一点点被活吞，只留下一些飞溅的血液和那支左轮，还证明着他的存在和无首怪旺盛至极的可怖食欲。
两人登时吓破了胆，慌慌张张就要迈开步子跑路。
然而……这种举动，毫无疑问是在向无首怪宣告——我看得见。
吞下曼岛的无首怪好似多了一些人类的狡黠，口中的呓语也齐整了许多，也不去继续和那群怪物争夺上原信，反倒是继续奔向逃亡的鹿岛和尾田。
“啊！”
“不要，不要！！！”
短暂而急促的惨叫后，鹿岛和尾田也成了无首怪口中餐。
无首怪这次进食更是先分后食，就像是人类在用刀叉享用着上好的牛排。
筋道，鲜嫩，多汁。
上原信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捂着两臂的贯穿枪伤，亲眼目睹了临时劫匪三人组的覆灭。
他深知这些怪物不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而是“活生生”存在的。
这些怪物还在为了争夺进食自己的权力而厮杀，互相吞噬。
不死在曼岛三人手里，怕是今晚也难逃一劫。
可怎么这么饿呢？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上原信腹部不断发出，像是乐队演奏时的敲鼓，一拍一拍的响着。
失血过多的苍白脸庞上泛着不正常红晕，唯一称得上混血证据的蓝色双瞳仿佛散发着饥饿的绿光。
饿！好饿！
汹涌的饥饿感像是烈火灼烧，从腹部蔓延到大脑，再从大脑蔓延到每一根汗毛。
心脏像是被这股饥饿之火烧的要跳出胸腔，悸动着。
大脑中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和剧痛，被这股饥饿感生生烧的没有影子，只余下无与伦比的强烈进食欲。
视线模糊间，
无首怪仿若是一只没了脑袋的烤羊，一晃眼又像是一只肥美的孜然全牛……
虫身怪好似是一条长长的巨型鲳鱼，流淌着鲜活的肉汁……
三首四臂怪好像缺了触手的章鱼，挥舞着嫩滑的肉勾引着饥饿的灵魂……
其余被三只强力怪追着厮啃的怪物，也像是长着肢体的小蛋糕，喷香扑鼻的香气挑战着上原信的胃口……
就连天际那轮猩红可怖的圆月，也越看越像一个硕大的红豆饼……想要一口吞掉……
这时，正好一道黑影死命挤过来一只手……掌心上面长着口器，口器极力朝上原信张开，露出一颗没有眼白的黑瞳。
若是正常人类，这会应该不吓得失禁，也该吓得双腿发软，颤颤欲逃。
可上原信这会右腿被打折，双臂贯穿伤，压根跑不动不说，尾田他们的下场也说明人类跑不过这些怪物。
而且，现在饿到出现幻觉的上原信已经离“正常”二字越差越远。
在他的视角中，这只骇人的怪手一会是惊悚至极，一会是朝着自己招手的香喷喷烤羊腿。
……
宫柳三辩在曼岛拿着手枪拷问上原信的时候恰恰赶到，正要出手解围。
上原信点名式把因为负面情绪汇聚起来，在血月爆发第二次灵潮中极为活跃的，咒鬼挨个形容了一遍。
这些在血月奇观下本就离“真实”非常接近的异类，纷纷通过上原信的“认可”而半个身子挤进了现实里。
更是因为争抢上原信的“食用权”而产生了罕见的互食，相互吞噬变得更为强劲。
那个身上有着不少怨念残留的曼岛更是因此看到了无首怪，惊慌开枪后进一步给其提供了“锚点”。
无首怪在连续吞噬三人后，明显智力得到了巨大提升，没有直接对上较强的虫身怪和三首怪，而是游走吞食弱小的咒鬼，壮大着自身。
争夺上原信这块肥肉的厮杀，怕是要养出一只了不得的怪物！
这一切说来长实则快，宫柳一边解开棍状物的布条，露出一把古朴的武士刀，一边思索着怎么营救上原信的功夫，无首怪就已经完成了三杀成就。
‘直接上去斩妖除魔？’
‘我只是个德尔塔级的剑士，那三只最强的没有一个低于德尔塔级……无首的那个怪物食人后灵智大开，我怕不是对手……’
‘要放弃上原吗？’
‘毕竟只是吃了他几顿饭而已，我也帮他父亲烧毁了罪证，不欠他们上原家……’
‘我已经逃过一次了，名声已经臭了，就是个苟且偷生的渣滓……
徒弟愤恨我败坏流派名声夺走道馆，女儿也瞧不起我……
干嘛还要为了一个没干系的家伙舍生忘死？’
‘可……’宫柳脑海中又闪现出上原信和他说笑的场面，那是自从两年前人间失格、社会性死亡后，首次尝到的温暖。
“啊这！！！”陷入犹豫的宫柳大惊失色，上原信挪动身体，嘴对着最近的咒鬼的臂膀，嘴巴一张，狠狠地朝其咬了下去！
“我焯！！！”自诩剑客名流，世代武家的宫柳忍不住爆出了脏口。
却见上原信越吃越带劲，越吃越有精神，本来半废的双臂也有了力气，握住了那只连伊普西龙级都够不上的咒鬼猛啃。
表情也像是磕了面粉，或者说吃了发光料理一样，沉醉无比。
啃完了一只臂膀，上原信又挑住纠缠在一起的咒鬼亡命啃食……四肢……一整只……两只……三只……
满脸鲜血，面目狰狞，饥渴双目隐隐发绿……此刻上原信比异类还像异类。
不仅是宫柳看的呆愣当场，连和虫身怪斗在一起的灵智初开的无首怪也愣了，险些被虫身怪咬断一只掌心长眼的“眼手”。
无首怪回过神来火力全开，三下五除二了解决了虫身怪，又趁着三首怪吞吃其他咒鬼的时候偷袭，解决了两只同级异类，这才冲向上原信。
吃上瘾的上原信一个恍惚，面前就多了一个长着两只手的巨大法棍面包。
香，好香……
上原信张牙咧嘴地扑了上去。
他当然知道自己吃的这些美味究竟是什么。
只是，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被当做猎物一样被捕食。
上辈子被高高在上的天龙人们吃，收割劳动价值还不够，等到没用了再来场末日浩劫，待在地堡里看他这种普通人为了一口食物互相攀咬、厮杀。
这辈子又要被一群乱七八糟的怪物啃食殆尽？
为什么我只能当食物？是我不努力，不勤奋，不聪明？
就是不努力不勤奋不聪明，就活该一遍遍重复着糟糕的人生？活该被吃？
踏马的，跟你爆了！
死我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怀着这样的信念，再加上无穷食欲的驱使，以及这些异类怪物身上莫名觉得美味的香气，上原信彻底放开了！
吃个爽！
上原信英勇地朝着“法棍”张嘴！
下一瞬，他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像画一样挂在没有墙皮的水泥墙上，五脏震颤，口吐鲜血。
在墙上生生砸出一个皲裂的坑印。
无首怪高举的只有眼睛的双手上竟是流露出戏谑的弧度，一步一步走向他。
月，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