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溺而醒
身体随着水波轻轻浮动,头颅失重下呛进五官凉飕飕的冷水。
“咳咳咳...”
秋风正巧刮过,将呛咳的动静与几片杨树落叶送至畏畏缩缩的行人耳廓里。
月朗星稀的夜空下,绑着窄腿裤的妇人站定,面对河流方向呵斥:“谁?!出来!”
妇人白着脸一步步靠近过去,瞧见河滩边躺个人形。
因着本身出门做的就是亏心事的缘故,她并不想管闲事,转身欲走。
可心中的良知终究没有泯灭,还是折返。
“呀,这不是周家媳妇吗,你怎么...”
秋季的河水寒凉,妇人趟进去将对方扶起。在她毫不迟疑把人抱拖上岸的动作来看,该是庆幸自己把人救下的。
“周家媳妇?醒醒啊,周家媳妇...”
在妇人一声声颤音的呼唤中,似乎被河水泡发的肢体终于有了动静。
白如纸的圆脸上睁开一双眼,衬得格外黝黑空洞。
嘴角扯起,无声庆祝。
许是模样太过诡异可怖,环抱着的妇人娘哎一声撒手跌坐,手脚并用的爬出十几米远。
体格略显肥胖的女子坐起身,一寸寸审视新的躯壳。
本以为自己被化尸水溶成一滩血水消散,却有了重活的机会。根据和妇人的接触得知,她的异能也跟了来。
躯壳的名字叫乌尘,是位刚生产下三胞胎的产妇。
而救她起身的妇人,正是给她接生,卖掉她孩子的接生婆林氏。
至于她为何落水泡在河里,怕是要回去问问那位婆母了。
她回转头阴森森的望着林氏:“天亮之前我要见到孩子,少一个,我杀你全家。”
望着林氏屁滚尿流跑走的背影,乌尘嗤笑出声。
胆真小,不禁吓。
【你猜孩子的生父是谁?】
空灵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浑身的汗毛瞬间炸立。
四周除了冷风就是黑乎乎的树影,莫不是这处平行世界有异物存在?
‘孩子的生父自然是孩子生父呗,还能是谁,这不问的废话。’
【谜底错误,扣罚寿命30,倒计时,30天】
乌尘:“......”
因着刚刚生产过又泡了冷水的缘故,一百五六十斤的身体虚弱的直打晃。
上辈子由于异能副作用,她的体重曾飙到二百斤。养父嫌弃她不灵活,强制她魔鬼式训练减肥。
抖抖鸡皮疙瘩。
既然上天怜悯,她也借用了人家的躯壳,那乌尘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找回孩子,她要躺平,好好享受生活,再也不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凭着从林氏那里获取的婆家信息,她一步步挪着回去,天边已然升起半截朝阳。
婆家姓周,房屋坐落在山脚下村子的正东方。院墙插着半人高的篱笆,里头是三间连在一起的泥土房。
西屋是她之前生产所住的地方,中间是灶屋,东边住着公婆二人。
她走了一晚实在太累,想着恢复战斗力再和东屋那两人算账。来到西屋土炕边,正好与刚爬起来穿衣服的老太太瞅了个面对面。
老太太是婆婆的婆婆,快八十岁。
穿了一根袖管的衣服搭落,直挺挺又躺下去睡了。
乌尘揉揉鼻子打个哈欠,爬上炕补觉。
“年纪大就是好啊...一觉接着一觉...”
屋内很快有两道呼吸声均匀交织,静谧美好。
知人前尘,梦自身未来。
梦里她去找孩子,被几个打手抓住绑了,说是要将她卖去外城给老光棍做媳妇。
这副身体既虚弱又缺少锤炼和灵活,竟真的被卖出去,让满口黄牙的老光棍用锁链把她囚在地窖里。
虽说老家伙一时半刻不能近身,可她也被囚着无法逃脱,更耽搁去寻孩子。
正在她想方设法挣脱锁链的时候,被一声声呼唤叫醒。
“娘,娘啊,吃饭了,咋还没起呢?”
“娘?”
随着呼唤声掀门帘进来的是乌尘的公公,周老三。
乌尘坐起身应道:“嗯,起来了。”
周老三的冬瓜脸如同吃屎一般难看,五官抽搐,四肢僵硬。
乌尘从土炕下来时摸了老太太手背得到一些信息,又走到周老三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别怕,我不是鬼。”
原来乌尘是被周家买来给重病儿子冲喜的,也是为了以此理由名正言顺买个苦力回家做活。
不成想儿子在娶媳妇的半个月后撒手人寰,儿媳还带球而来。
一开始公婆以为乌尘看着越来越胖,肚子越来越大是偷家里东西吃。后来被专职干接生业务的林氏瞧出不对劲,确定怀了身孕。
公婆自然明白肚子里的孩子并非自家种,又舍不得花钱买堕胎药给她吃,就拼命搓磨她,让她干重活。
孩子不仅没自然流掉,还熬到足月生产,一胎生仨。
考虑不能做赔本买卖,婆婆与林氏商量卖掉孩子,既能有钱进口袋,也不妨碍乌尘继续在周家做苦力。
至于乌尘生产这事,林氏拿了钱自然封口,也免了邻里嚼舌根丢脸。
算盘是打的噼里啪啦响。
不曾想乌尘生完孩子听到婆婆交代林氏去卖孩子,一着急没气了。
婆婆又开始扒拉算盘,觉得丧葬费也是开销,不如丢河里喂鱼。
说来也是乌尘的躯壳运气好,没碰上水里的大家伙。
村里每个人都知道那条河里有黑乎乎的食人鱼,从不敢下水,这也是为什么婆婆相信将她丢进去会尸骨无存的原因。
前因后果她已经知晓,此刻不是耽误时间算账的好时候。梦里的事情告诉她,林氏今日不会带回任何一个孩子。
她得尽快出发去找,免得孩子几经辗转生死难料。
从呆愣的公公身侧走过,能闻到灶屋传来的饭香味。东屋是婆婆吃东西吧唧嘴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她掀门帘进去端起小米和大米混杂的一碗粥开始喝,时不时夹一筷子腌萝卜。
婆婆那双吊梢眼里透出惊骇和恐惧,捧着碗半张嘴,灰褐色的萝卜条耷拉在嘴角。
也就是乌尘连喝两碗粥的时间准备走的时候,婆婆才似想明白什么,啪叽扔了筷子,将碗墩在桌上破口大骂。
“你个贱骨头玩意!没死装神弄鬼做什么,想吓死老娘吗?!你奶奶个腿的骚玩意,跟你那下贱亲娘一个德行!”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拧死你个...”
婆婆的个头没乌尘高,蹿过来要拧她耳朵,被她伸出去的胳膊掐住脖子靠近不得。
且婆婆体重在八十多斤,被乌尘拎的如同小鸡崽,张牙舞爪满嘴喷饭粒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乌尘将她搡在地上。
“据我所知,每家下生的孩子都需到官衙登记上册。你与林氏偷偷卖掉我的孩子,我可以告至官衙,让你们尝尝牢狱之苦。”
婆婆爬起来跳高跺脚:“啊呸!你的孩子,你个贱种玩意生下的野种,老娘不卖了他,还留着养起来不成!你去告啊,正好让官衙老爷查查,你那奸夫是哪个缺德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