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方教授，有人找您，说是你原来的同事，在门口休息室等您。”，施南大学门卫人员来到方鸿渐的办公室对他说。
“好的，谢谢你了，小胡。”，方鸿渐对门卫胡小军道，便将手头的事放下，去门卫休息室见人。
“方先生，还认得我吗？”，来人站起来很谦和地对方鸿渐说。
“哎呀，是什么风将你吹到这里来的，范小姐，请，到我家去，请。”，方鸿渐很兴奋，今天有故人来访，将范小姐带到自己的学校的公寓，这时家里只有佣人，晓明还没回来。
“请您喝茶。”，李妈送上热茶给范小姐，便走了。
“请，范小姐你是从哪里来，目前到处都在打仗，很危险的，没想到将日本人打走了，自己人也打起来了，哎，什么世道。”，方鸿渐感叹道。
“方先生，你现在是闻名全国大作家，特来拜访，您不欢迎吗？哈，哈。”，范小姐还是那样温和的样子，微笑地对方鸿渐道。
“范小姐过奖了，哪能不欢迎的，故人来到，真是让我蓬壁生辉哟，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说哪里话，范小姐从哪来的，现在哪高就，自上次在三闾大学见过后，大哥（赵主任）到湖南后，说再去三闾大学就没见到你。”。
“方先生，我就明说吧，我自延安来的，也在那边做事。当时我与平城组织中的人往来，被孙小姐看到了，加上我不小心一本《共产党宣言》书也被她知道，她报告了李校长，李校长和原来的高校长做法差不多，找我谈话，说你自己走算了，不想为难我，如我不走就报告当局了，我就象当年方先生与赵主任那样，就马上到广州取道香港飞重庆，再到延安的，就在延安遇到卓妍的，还去做地唐晓姐的工作，可惜她不答应，后来就算了。”，范小姐很小声说道。
“范小姐，你是共产党，我们在三闾大学时你就是的吗？”。
“那时我刚加入组织，当然那时也不能告诉你们，请原谅。”。
“怎么会呢，这是信仰的事，不存在对错的问题。”，方鸿渐回答她。
“方先生，我今天来，除了看望老朋友，还有另一事，就是给您送一封信，这事您一定要注意，不得外泄信中的内容，读后即毁，否则会给带来麻烦，甚至是灾难。”，范小姐说完就将书信给了方鸿渐，“方先生，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范小姐，你远道而来，我们去吃个饭吧。”。
“不了，以后吧，我今天还有其他的事要办，时间很紧的，谢谢方先生了。”。
方鸿渐送走范小姐，回到家里，想到，是谁人给我的信，由范小姐亲自来送，又是延安来的，心里一时也想不出来。便拆开信，信中的落款也未署名，但这字迹让他太熟悉了，特别象是唐晓芙的字，但她在南京中统。信的内容也很简单：方先生，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方鸿渐便将信烧了。
方鸿渐来施南已经有两年多了，已经是一九四八年的深秋了，他下班了，一个人来到凤凰山上，走在小荫小道上，还在回想范小姐送来信后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下下文，也无人再来找过他，近两年来，大哥、小妹不与他们往来了，只有他与大姐还联系来往，他们也去过重庆几次，大姐他们来过施南看望过他们，他现在只知道，大哥在上海，小妹在南京，其他就不知道了，上海、南京都是战场，他们也无法前往寻找他们。方鸿渐内心很是想念大哥、小妹的。范小姐自己承认了是共产党且来自延安，看来那边现在的实力真的不小了，国民政府到底能支撑多久？根据目前各种信息，共产党取胜已经成定局了，我这个教书的应该怎么做，还有传言，高层已经在做后路了，那我们怎么办呢？
方鸿渐已经在山上走了近一小时了，他在想，我们怎么办？他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待放假后，即去重庆找大姐商量一下，他再去南京找唐晓芙。
“鸿渐，怎么有空来看我？”。
“大姐，我这次来看你是有重要的事请你参考。”，方鸿渐十分严肃地对苏文纨道。
“发生了什么了吗？”，苏文纨关切地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这两年来，大哥、小妹与我联系基本上断了，很想他们，我想去南京找小妹，再去上海找大哥，你看要得不?”。
“去找他们有事吗？“。
“你看，目前局势，那边胜局基本上已经定，我们今后的出路在哪？想去找他们问一下，他们现都是位高权重，你说是不？”。
“这个有点难为他们了，他们不与我们联系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小妹在去南京前暗示过我。”。
“那我尽快去南京，有了信息我再来重庆告诉你。”。
“那好吧。”。
“二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目前这里太危险了？”，唐晓芙很关切在问方鸿渐。
“小妹，这两个年来你与大哥与我们几乎没有了联系，心里总是想念的，另就是目前局势，我们今后怎么办，那边胜局基本差不多了，你别介意，你是政府中人。有时间不，陪我去拜访赵爸、苏爸、唐爸他们？”。
“我们兄妹之间不存在这些，这两年未与你们往来，主要是战事原因，我与大哥身份特殊，怕连累你们。拜访他们就算了，目前情况特殊，他们都还好，有你的心意就好。”。
“方先生，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小妹，这是出自你的手笔吧？”，方鸿渐突然话锋一转，问唐晓芙道。
“怎么回事？二哥？”，唐晓芙非常平静地问道.
方鸿渐将前些时间范小姐自称从延安来，给他送信的事说给唐晓芙，并说信的字迹与唐晓芙的字可以说是一个模样，他理解信中的意思就是投共，而唐晓芙又在中统，难道她是共产党在中统的卧底？种种猜想与疑虑都说给唐晓芙。
“二哥，你说的这些，可以按你的理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哥现已经不在上海了，大嫂也不在南京了，请你理解，根据目前局势，我们不能告诉你大哥目前的去向。元旦过后我也要离开南京，我去哪，你也不要问我。”，唐晓芙很严肃地对方鸿渐说道。
“好吧，我与大姐今后该怎么办？”。
“你俩是学问家，不管怎么样，吃饭的问题应该不是问题。今后我们一定会再相聚的。”，唐晓芙回应道。
“那好吧。”。
“二哥，今天我陪你去夫子庙吃个饭，明天我安排你回重庆，将我的意思与她大姐说一下，再回施南吧。”，唐晓芙严肃而坚决地对方鸿渐说。
“那听小妹的安排。”。
已经是一九四九年元旦前夕，方鸿渐与苏文纨慢步在嘉陵江边，阵阵的江风吹过来，还显得有一点冷。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有点像要下雨的样子。
“大姐，按小妹的意思，是要我们投向共产党，目前我对当局有很多事也难理解，只不过我这个教书匠，只是心里想一下而已，也不能去随便表达这些，你是怎样想的。”，方鸿渐用右手拉了一下路的干草说道。
“这个很难说，不过我们目前应该要有明确的态度了，局势大家应该能看明白。走快点，前面有人在等我们。”，苏文纨对方鸿渐说。
他们走不到五分钟，前面真的有一个人，穿着长礼袍、头上戴着一顶牛仔帽压得很低，还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戴着墨镜，一时也难看清楚这个人的脸面。
“先生，你要见的人来。”，苏文纨对那人道。
那人取下围巾、又取下墨镜，原来是赵辛楣。
“大哥，怎么是你呀？你不是在上海军统吗？”，方鸿渐很惊讶在问赵辛楣。
“鸿渐，这非常时期，有许多事一言难尽。”，赵辛楣对方鸿渐道。
“我知道，你公务上的事，我们不可过问的。”。
“其实，有些事不告诉你们，也是有原因的。目前局势已经很明显的，经过请示上级，今天告诉你吧。我是共产党的人，现在已密秘到重庆，公开身份是保密局重庆站的副站长、警备司令部参谋长。主要是协助重庆解放。根据组织安排，想将你与文纨、晓芙及你们的家人转移到解放区去后，请你们做好准备，我安排好了由文纨通知你，相关事宜由文纨具体处理，你们相互配合好，我们很快就会胜利的，那时我们再相聚。”，赵辛楣对方鸿渐、苏文纨说道。
“那我们就按你的安排吧。”。
“那我就走了，今天不陪你们吃饭，你们自便吧。”，赵辛楣说完就重新带好墨镜、围巾快步向曾家崖方向去了。
“鸿渐，我们回去吧，今天就在家里吃饭，还要见一个重要客人。”。
“那好。”。
苏文纨、方鸿渐回家来到书房，那里有一个人坐在那，是一个约二十七八的年轻女子，披肩长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着身棕红色的毛尼西装。那人见他们进来，便起身道，“苏教授，你们回来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卓妍小姐，从延安过来的。”。
“幸会，卓小姐好。“。
“这是方鸿渐先生，现是施南大学的教授。”。
“认识您，真高兴，久闻大名，只是未能谋面。”，卓妍对方鸿渐道。
“都请坐吧”。
“方先生，您也清楚目前局势，我们胜利在即，您目前有什么打算？”。
“我是个教书的，能怎么样呢？”。
“我这次来，主要是向您及苏教授这样大学问家请示，愿意到我们那边去不，请您示下。不过我们那边目前还是很艰苦的。”。
“你们愿意要我吗？”。
“方先生言重了，只要您愿意过去，其他的事我们自有安排，您就不要操心了。”。
“那我愿意过去，听从你们的安排。”。
“那好，您过去了，到边大从事教育工作，你的夫人也有安排。”。
“那好吧。”。
“那就这样定下，苏教授、方先生，去那边的事，您配合好苏教授的调度，祝您一路平安。”。
“谢谢卓小姐了。”。
一九四九年二月底，刘祉清、苏文纨一家、方鸿渐一家及岳父母，经过卓妍的安排，安全抵达延安。卓妍在巴东执行任务时不幸重伤，据赵志远估计，可能致右腿残疾，苏文纨将徐程被吴站长裹挟去了台湾一事告诉了卓妍，让她心里十分难受，她知道，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徐程再相见。经过赵志远、刘祉清的精心治疗，卓妍的腿伤终于痊愈，只不过脚略有的一点瘸，不过不影响行走，很遗憾的是影响形象。
方鸿渐与康晓明来到边区医院住院楼第三楼病房，见望到卓妍，见到她斜躺在病床上，得知她今后脚这样无法恢复，都哭了起来，卓越安慰他道，方先生，不需如此，要做一点事，比起那些连性命都付出了的同志，我这算幸运的了，哪有事事都如意的，你放心，有你们这些朋友，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为我们的将来，卓妍说得很轻松，她内心对徐程的离开还是很难受的，但她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不能表现出来。
斜阳已经咬到山头，并向大地撒了满处黄光，方鸿渐一个走到边大外的小路上，他想这里的生活比上海、重庆、施南，要艰苦得多，但他的心情确实很兴奋，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以前从未感受到的，他做起事来也非常的顺心，他的《克莱登之痛》在这里的年轻人中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他真没有预计到。
他特别想念赵辛苦、唐晓芙，但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在哪里，有没有像卓妍那危险，他想到最近与唐晓芙在南京分离时的情景，唐晓芙虽然显得轻松的样子，但她的眼里还有一些紧张的，只不过是她的镇定掩盖了，一时他心里显得特别的紧张，他在心里祝福着他们，凭他们的机智与能力，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想在南京时他向唐晓芙说了范小姐送的信之事，唐晓芙没确定是她的，也没说不是她，方鸿渐想，唐晓芙就是共产党的人，在中统中的卧底，她在共产党组织中位置应该还不低，只不过不便与她说，甚至他来延安可能都是她安排的，为了保护他们。
他知道，共产党很快就要离开延安进入北平了，到目前共产党已经是天下三分已经得其二之多，应该很快就要全部收入囊中了，有关人员在征求他与康晓明的意见时，他们选择还是回到施南去，康老先生他们也想回到家乡去生活，他们也好在那工作与照顾他们。
唐晓芙一个人走在玄武湖边，她双手插在风衣的双袋中，右手紧握着那把跟她多年的手枪，那是她在西康时刘主席送给她的，她这种习惯已经形成多年，以防万一，她知道卓妍在湖北受伤主要是因战斗经验不足导致的，因卓妍未经过象她那样正规的训练，原来训练也没有那样的严格。她虽然在走着，但她也是眼观四方，耳听八面的。她走着，心里在盘着，大哥已经完成上海的有关任务，并将工作移交完结，经国防部、保密局同意他回重庆了，也可与大嫂他们团聚了。她随政府迁南京时没有要祉清来南京，他还在重庆医院工作。
天已经暗下来了，虽然时间将近清明，南京的黄昏还有一点冷。她想到近来有人在怀疑她，她虽然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可随时离开这里，因为她要做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根据少白同志那传来的指令，她可自行决定离开时间与方式，但也要尽快，指示她最好就近去天津，如果不便，她也可自己选择安全方便的地方。徐程已经被裹挟去了台湾，她心里感觉对不着卓妍，这给她心里造成多大的痛苦，也不知道她们今后什么时间才能相逢。当然，她心里也在想，她一定不能走徐程的路。她想目前她的行动还是自由的，因她在党通局内还是有一定的位置与声望。
唐晓芙来到了部长办公室，向部长报告：“报告部长，近来获悉，SC省刘主席那边有异动情况，请指示。”。
“唐处长，你什么时间得知的，上面一直对刘主席有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再说他有自己的军队也不好动得的，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我们是不是派人密秘潜入成都去，暗中调查，另您报告上面采取防范措施。”。
“目前我这人手不够吧。”。
“您就派我去吧，那边我熟悉。”。
部长沉思了一会，他想到，唐晓芙确实是个人才，好几个大的案子，她都比保密局那边快，为他立了功，争了面子，她去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又怕她有异常，还得派个人同她一起去。
“你一个女人去，怕力量不足哟，我还给你找个帮手，你觉得局里的黄晨如何？”，部长对她说，她想部长是对她不放心，派个去监视她的。
“我听您的安排，到了我及时给您回话，有情况及时报告您。”。
“那好，你们尽快起程。哦，你走后，谁接替你，给我推荐个人，你也带了不少人出来。”。
“这还是您自己定吧。”。
“我是说你推荐一下，定当然是我来的。”。
“您觉得王群伟、张之强这两人怎样，他们合作性好，工作能力、随机应变能力都很不差的，他们人际关系也好，我原来办的那些事中，好多都得益于他俩有力帮助。”。
“那好，我知道了。”。
“那我到成都了密电立即给您回话，我们的密码本就是商务出版社的《西游记》，我代号叫沙丁鱼，您的代号二大爷如何？”。
“那就按唐处长、唐小姐的意思办，祝你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您就别与我生分了，谢谢您的信任。”。
“说实在的，我不想你走，但为了党国大业，也只好让你去辛苦了，唐小姐。”。
“您过奖了，部长，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为您效劳，这是应该的。”。
“那你做好准备，尽快出发。”。
“好的！”，唐晓芙向部长行了一军礼后退出部长办公室。
正好清明节到了。唐晓芙带了黄晨坐上了去重庆的一艘货轮。经过近十天的时间，船终于到了重庆，唐晓芙安排黄晨去了重庆党通局办事处，她对黄晨说，还是回家看看老公，他们在重庆休息两天就去成都，叫他在党通局办事处电话向部长报告一下，他们已经到了重庆。
“大哥，在做什么？”，唐晓芙晚吃过饭后，来到书房就给赵辛楣电话。
“才回来，你在哪？”，赵辛楣问道。
“我在重庆家中呀，今天下午到的。过来一下要得不。”。
“好的，我马上过来。”。
“我这次来，只在重庆待两天就要去成都。“，唐晓芙对刚坐下的赵辛苦说。
“去成都主要是什么事，重要不？”。
“我在南京的事已经做完成，上面指令我快速离开，我找了一个理由，说是调查四川刘主席有异动情况，离开了，部长还给我加了一个尾巴，不过这也没事的。”。
“那祝你在成都的一切事务办成功，如有需要，及时给大哥说，四川的事你可不必太操心，我们基本弄得差不多了，如为应付部长，你可按时根据他们需要报告一些事，我们研究了再报。我也接到指令，你来成都的，我还是协助你工作，刘主席基本有起义的意思。看来我们胜利在即了，但我们还得小心从事，不得出任何差错。”。
“是的，去看看文纨不？”。
“这次就不去了，因是密密活动，我们局里有人怀疑我，就是没找到证据，我又得部长关照，那人才没敢动我。”。
“那你真的要小心行事哟。”。
“我现在离开了南京，也没打算回去了，已经安全了，即使暴露了也没事，但我们不能暴露，因还有很多的同志需要潜着，他们的工作还未完全了结。”。
“那就祝你成都之行一切顺利。”。
“谢谢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