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漫宿
眼前是血红色的山丘。
赤色的土壤上长满了血红的如花瓣又似野草的低矮植物,没过他的脚跟。
他站在丘顶,放眼望去,丘陵起起伏伏,一直蔓延到远方,无边无际,如同无数红色浪潮组成一片无垠的血色海洋。
“阁下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连忙看向一旁,便看到一个银发赤瞳的少女。
银白色的头发束成两束马尾,垂在肩上,赤红如血的眼瞳则流露出警惕的神色,但又带着一分好奇。
“你能看得到我?”
索伦还以为自己仍是之前的状态,只有自己能观察别人,而别人看不到自己。
但这句话落到少女的耳中,却似乎听出了其他的意味,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联想到了什么隐晦的知识,手警惕地放在自己胸口处倒悬挂着的金杯上。
见少女突然表现出畏惧的样子,索伦也是疑惑不已,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不过,还是先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吧,现在正好遇到一个人能看得见他,还能说上话,他可是憋了很久。
于是他向少女问道:“这里是哪?”
还没等少女开口,他的脑海里就立马蹦出一个词来——“漫宿”!
漫宿,又称灵界,世界表皮之下的世界,一切灵性的源头,众星辰与不朽者的居所。
这些信息就如清风拂过水面荡起的涟漪,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就仿佛是自己本身就知道的知识。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知识?还是说,是找回了本来的记忆?
索伦心中不解,疑惑的表情正好被银发少女看在眼里。
少女此时还处于警惕的状态,但心里莫名扬起一股好奇的冲动,想要去了解眼前这位阁下。
虽然她将主母的嘱咐牢记于心,但目前的情况,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危险?
当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在漫宿之中,一切表象都没有意义,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概念,展现而出的只是你能够理解的那一部分。
就比如此时,在少女眼中,大地上被无数血红色水蛭的铺满,疯狂地繁殖,又从地中吸吮鲜血,直到涨破肚皮,化作一滩鲜血,又重归于丘陵之中。
但在她脚下的附近,却呈现出不太一样的画面,血红的水蛭向上整齐地蠕动着,甚至在她眼里看起来十分虔诚,就像一位位红袍老僧侣,朝拜立于丘顶的这位阁下——一团由呓语与未知的文字组成的人形。
阁下,她是如此称呼这团人形的。
因为她实在找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词,她无法理解ta的存在,眼前这位阁下的形象甚至比她在漫宿中看到主母还更加抽象:那是无数的呓语,无数诡异的文字,躁动地舞蹈,阴暗地爬行,杂糅在一起。
当ta说话时,仿佛有无数道声音重叠在一起,那些声音似乎在祈祷着ta的名。
这无不表明,他是比主母更高阶的存在,要知道主母可是离那一步只差一点,或者,用“祂”来描述,更为准确。
但眼前这位阁下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她熟知的那些主要命途都不相似,这不禁让她怀疑,这位高阶的存在,会不会就是主母口中,“开辟新命途的疯子”。
更何况,目前确实不能判断祂是否还存有人性的理智。
无论如何,即便目前看来祂并没有恶意,这都不是她能够得罪的,她得备加小心,展露出自己的尊敬,并且……试探祂的底细。
“血色之丘,漫宿的下游。”少女朱唇轻启,微微露出四颗利齿,回答道。
“是赤杯的领域啊……”索伦突然脱口而出,他有些懵圈,不知为何自己知道这些东西。
而且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一会儿又是剥夺感官,一会儿又是凶案现场,一会儿又出现在这个所谓的灵界漫宿。
真有够折腾人的。
但此时并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自己还需要更多的信息,于是索伦向银发少女问道:
“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
少女提起裙角,做了个请安的姿态,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托瑞铎的血裔,普拉亚领的子爵,‘赤杯’命途的登阶者,您可以称呼我为——艾。”
接着,她摸了摸锁骨处的玫瑰刺青,有浮光在刺青上流动,像在佐证自己所言非虚。
可惜这次,索伦的脑海里并没有浮现出相应的知识。
索伦只好不再发问,面前这个贵族小姐明显是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尊贵的存在,但他也想着将错就错,利用她这份误解,自己或许还能多从她这儿了解一下情况。
但为什么她会误认自己是“阁下”呢?
说起来,他还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自己为啥突然能被她看到,而且……他甚至感知到了自己的双手还有双脚。
他抬起双手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臂上竟然有众多紧闭着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骇人。
“我去,我这是变成了……志村团藏?”
索伦突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看的一部动漫,也难怪人家会称呼自己是“阁下”,看到这幅模样谁不吓啊。
当然,这些只是索伦心里的吐槽。
自己现在位于漫宿之中,而漫宿只能以灵体的形式进入,因此自己这幅模样,是自身灵性状态的呈现。
灵性,索伦突然又回想起这个词,在现实的世界中,本没有灵性存在,也不会产生灵性。
灵性只来源于漫宿。
这是除物质与精神之外的第三原质,也是超凡者赖以掌握强大力量的根本。所有想踏上超凡道路的人,都得通过“入梦”,进入漫宿,进行灵界漫游,才能获得灵性。
突然他又再次听到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阁下,请问我能如何称呼您呢?”
索伦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
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如实回答说自己叫索伦?还是编造一个名字?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却霍然出现一个名谓。
艾见索伦愣住,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中紧张起来,握住了自己胸前的金杯吊坠。
但接着,她听到索伦的声音,与那无数人的祈祷声重叠在一起:
“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问我了,你可以称呼我为……”
“守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