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前朝（上）
皇城如旧繁华。
街头巷尾都知道了肖统领要娶亲的事，耳聪目明的也知晓了这位新妇的身份。肖家两房争斗，虽不在明面，皆有了数。
如今兴道坊肖家不在有，天地之间只安仁坊肖家。肖家经了这事，依旧是皇城排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天子之臂膀，神明之重臣。
吴文鹤跟着李望才按规矩，趁着夜色将李明珠接回府中待嫁。肖正翎也一路相随，到了内院特地查看。
李花子和王春桃两人同李明珠打了个招呼，便走出屋子，院门外李望才和吴文鹤正候着，似乎在听肖正翎说什么。
“他好像府里管家嬷嬷。”李花子边走向他们，忍不住小声蛐蛐，王春桃抿唇轻轻嗯了一声。她对这个高大到过分的肖大统领不免警惕，这是动物对体积更大的动物一种本能害怕。
院子里灯火通明，足足是加了一倍的蜡台，目光所及都是肖家的仆从。和李府的侍从相较，大家族的均有气度，面色沉静柔和，行走间稳重老练，似乎都要修成一尊尊佛。
用李木子的话来说，少了吵闹的朝气。
李木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如今升了官，那些人瞧着她更不顺眼，这两日派给她不少活儿，明里暗里的将她排挤。
见着她们两个走近，肖正翎默了声，眼睛打量着她们。应当说此刻，他在真正将两位姑娘看在眼中。
“肖统领，夜已深，就不多打扰。”李望才说了寒暄的尾句，几人相互作揖告别。院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明亮的内院，小道便横生了黑暗的寂静。
四个人顺着院外青苔而去，踱步在水榭之外，一直无言。
吴文鹤是一贯的不多言，李望才在夜色隐秘了心事，李花子困得眼皮子耷拉，王春桃走在最前头，提着一盏微弱灯笼，发丝吹动着她的脸庞，见了来人不由加快脚步。
“师傅。”
来人正是秋神医，这几日出门问诊去了。
“得了个好东西。”秋神医依旧是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只得从他的语气中得知心情甚好，他将一个木盒递给王春桃，顺势将她手中灯笼提过来。
“什么好东西？”王春桃眼睛被烛光衬着透亮，就好像一颗颗琉璃。
王春桃打开仔细端详这一拇指长的药材，龙头凤尾，真是当世罕见之物。据说此物五年只长五公分，森林深处的山谷才可以孕育。
“什么呀？”李花子也凑过来瞧瞧。
“石斛。”
“长这样吗？”李花子上过简单的药材基础课，印象不深。不过据她所知，这虽罕见之物，但皇城中多的是罕见珍宝。
“嗯，我想这皇城内外，不，整个大赢，也难有这般的。”王春桃看着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哪个医者对这极为罕见的药材能不动心。
“也不算是什么珍宝，送你了。”秋神医摆摆手，“三位大人，我还有医书要看，先告辞。”
王春桃看着秋神医洒脱的离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这个人起初是觉得性情不定，难以相处。真拜他为师后，倒是觉得不似平常那些古板甚至叫，桑落大人曾说的，爹味。
不刁难也不推诿，嘴上偶尔刻薄，但真是个实心肠的师傅。
“他，他怎么就把灯笼顺走了。”李花子震惊出声，才把王春桃的思绪找回来。
王春桃露出点笑，眼睛弯弯如今夜月牙。
书房和桑落想象如出一辙。
只有一览无余的木头，书案、书架、椅子、茶几、一张软榻和一个水缸，水缸里养着几尾小鱼，上面浮着些莲叶。算是这个房间，唯一一点生气的东西。
桑落随手看了看书架上的书本，经赵西西介绍，大都是人文地理一类，还有一些算是这个时代的经典，也有些杂书，诗词杂谈和奇门八卦。
有个上锁的柜子，赵西西轻轻用刀一劈就开了。里面是成堆的书信。
赵西西将信件一把把掏出来，解释道道，“这些年她一直有和其他人通信的习惯，几乎是每月一次，和我们在皇城内的人通信就更为频繁，毕竟皇城内的事总容易影响到其他城池。”
“这堆是什么？”桑落看着几十本泛黄甚至卷皱的书册，看封面应该是上下册书籍。
“是工作日记。”赵西西简单的翻来看几眼，此刻周小环也来了。
赵西西一边看一遍难得打趣，“木子应该不会记录什么秘密吧。”周小环接过话茬，显得很淡定，“没有秘密，这些我都看过。”
“你都看过？”
“对，我有时候案子遇到的难题或者我们提出的一些想法，木子都会记下来慢慢想，总是要从里面感悟什么，说是有备无患。”
周小环说着稍稍想到什么哽咽，“她说自己天分不足，不能辜负大家，要尽全力做好这个县令。”
赵西西闻言而稍沉默，“她当班长也是如此，她总是想努力做好一切。”其实做不好也没关系，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
“这里面有提到宋若隅吗？”桑落想知道，宋若隅对李木子而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有。”周小环说的很笃定，“木子会给我们每个人每一年都准备一本工作手札，用来记录我们的，那个，叫业绩。说是叫什么述职。”
“述职报告？”
“对。还是大人教的呢。”
桑落瞪圆了眼睛否认的摇头，“我应该不是让她自己写别人的述职报告。”
“这我便不清楚，只是每一年的册子都会拓印誊抄一份，送到皇城内。”周小环说道这儿，不免悲伤起来，“往年都是我与木子一起誊抄。”
“客栈密道是一开始就有吗？”桑落转了话题。
“这两日盯着宋若隅，才探寻到的。”赵西西沉了眸子，“密道所在的客栈与如今官衙实则是前朝行宫，如今是打穿了几堵墙，拆了几个院子，才将其分成两处。”
“这密道应该是先有，而后在其上有池塘，按此而说，应该是前朝建造时就一起造了。只是这么些年，无一人发觉。”
“那宋若隅的身份可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