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挑战一：传统的经营方法论不再奏效

1.1.1　“乌卡时代”的到来

宝洁公司（Procter ＆ Gamble）前首席运营官罗伯特·麦克唐纳（Robert McDonald）借用一个军事术语来描述现在新的商业世界格局：“这是一个VUCA的世界。”VUCA指的是不稳定的（Volatile）、不确定的（Uncertain）、复杂的（Complex）、模糊的（Ambiguous）。“乌卡时代”最大的特征是不确定性。

外部环境变化让企业经营者应接不暇，未来唯一确定的是未来不确定，如何用确定的方法来应对未来不确定呢？

如图1-1所示，方法论和时代背景密切相关。

回顾近三年全球及中国的商业环境，可谓波澜诡谲，异动异常。2020年，新冠疫情突如其来，从全球暴发，到迟迟难退，进入疫情防控常态化，到国内全面放开封控；2021全球经济有所恢复，但2022年伊始，各种变异毒株如“奥密克戎”叠加乌克兰危机，由此产生一波又一波的衍生影响：重创全球经济、国际贸易受阻、全球需求下降，供需更加不平衡，对中国的大多数行业、企业造成了沉重打击，也对企业的经营环境产生了很大影响；进入2023年后，疫情解封、百业待兴，美国硅谷银行等引发的世界金融危机愈演愈烈，ChatGPT人工智能的发展让各行业充满了更多的变数。

——外部环境剧变，政府监管加强。“乌卡时代”不确定性增多；外部竞争不断加大，商业模式越来越难创新；企业核心竞争力不断被削弱，新的增长路径缺乏；从战略到执行，企业的能力不足，生产和运营成本不断上升。

——消费者需求迅速变化，越来越难以捕捉。以前能卖几年的产品，现在即便卖得好，几个月后就有人模仿，就需要升级；市场越来越细分，企业需要提供越来越个性化和定制化的产品；客户的需求进化太快，企业往往跟不上，疲于奔命。

——年轻员工给内部管理带来持续的挑战。00后、90后员工管理困难，自我实现要求高，员工动辄“提桶跑路”；企业也容易陷入倦怠状态，组织活力很难用简单交易思维和物质激励来持续保持。

1.1.2　增长的逻辑变了

数字经济时代，企业经营的难点是经营没有方向，组织没有活力。这是因为企业增长的逻辑变了，企业管理的重点变了，转变为需要激发人的创造力，而不是提升人的生产效率；竞争从供给端转到需求端，企业的竞争环节是研发和营销环节而不仅仅是生产环节；创造价值的主要要素从货币资本转移到知识资本，知识在创造“超级价值”。

如图1-2所示，知识经济时代和工业经济时代内外部环境不同，价值创造的环节不同。

从工业经济到知识经济，以前的好产品能卖几年，现在好产品只能卖几个月，这就是非连续性。另外，内外部经营环境也从确定性变成了非确定性，越来越变成“量子世界”——从0和1的数字世界变成了不可测的量子世界。

华为如何看待增长

华为办公室墙上有一段话：“资源是会枯竭的，唯有文化才会生生不息。一切工业产品都是人类智慧创造的。华为没有可以依存的自然资源，唯有在人的头脑中挖掘出大油田、大森林、大煤矿……精神是可以转化为物质的，物质文明有利于巩固精神文明。我们坚持以精神文明促进物质文明的方针。”

任正非说：“资源是会枯竭的，唯有文化才会生生不息。”关于这句话，还有一个故事。1996年，任正非和外经贸部西亚非洲司司长石畏山、王汉江在联合国批准伊拉克石油换粮食活动过程中，在迪拜转机。飞机降落时，两位司长说下面是一个中东的“香港”，任正非不相信，怎么可能在沙漠建设另一个“香港”呢？当时迪拜还是很破落的，不像今天这么好，但是阿联酋这个国家重视文化建设，总统把孩子们一批批送到欧美学习后再回来，提高整个社会文化素质水平，同时制定各种先进的制度，吸引世界的投资。这对任正非震撼很大，迪拜一滴石油都没有，所以要创造一个环境。华为公司也是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和迪拜的精神是一样的。

1.1.3　“科学管理”正在走下神坛

本书内容是科学经营，那么什么是系统科学的企业经营的方法论？科学的方法论有其诞生的时代背景。

在供不应求的工业经济时代，外部环境稳定，企业处于产品供不应求的环境，只需要高效率低成本地生产产品即可发展。为了提高生产效率，科学管理应运而生，弗雷德里克·泰勒（Frederick Taylor）被称为“科学管理之父”。他在1911年出版了一本充满智慧的经典之作《科学管理原理》，标志着科学管理理论的诞生。他在《科学管理原理》中提出，提高劳动生产率是管理的现实目的，如何有效地提高劳动生产率，是管理原则和方法的终极目标。企业通过分工协作、工作定额、标准化、有差别的计件工资制、职能分工、培育一流人才、例外原则等消除了劳动者的“磨洋工”现象，极大地提高了企业生产效率。100多年来，泰勒的科学管理理论仍然是现代企业管理的基础理论。

但是进入21世纪以来，企业经营的经济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随着“乌卡时代”的到来，知识经济和创新经济的发展，人类解放和自我实现、体现个人价值追求思想的逐步深入人心，新时代劳动者“躺平”“物质无欲”，以及供过于求的追求个性化的买方市场的出现，让企业经营者突然发现自己的企业处于一个应用原有方法论越来越不能达到预期效果的时代。企业越来越需要适应新的劳资关系、新的市场环境、新的时代特点的、新的企业经营方法论来指导经营活动。

效益和效率都是企业所追求的。我们强调科学经营，更加强调效益，而不仅仅是效率。这是因为强调效率，只从自身出发，由内而外，强调特定的系统在单位时间内的投入与所取得的效果之间的比率；而强调效益，是由外而内，外向思考，达到内外平衡。效益是指某种活动所要产生的有益效果及其所达到的程度，是效果和利益的总称。从概念定义即可看出，企业不能单纯地追求产出的效率，而是要追求企业发展的整体效益。

在工业时代背景下，外部环境稳定，产品供不应求，生产者以体力劳动者为主，目标和成果容易量化和衡量，效果可以通过高效率体现。而在“乌卡时代”，外部环境是不确定的，企业主要关注的已不是生产效率，而是满足客户的需求，而需求又在不断变化。此时，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往往靠技术、创新来驱动，企业的核心员工也从以体力劳动者为主转为以知识工作者为主。对客户需求的管理、对员工的动力的激发，都需要从科学经营的角度，以提高企业的效益，而不仅仅通过科学管理来提高效率。

任正非：成功不是未来可靠的向导

“一棵树”理论在“多棵树”场景下运用的过程中，我们还会出现很多新问题，需要理念的扬弃与发展。

企业要生命长存，就要遵循生物学的进化法则，在外界环境变化缓慢时，持续积累是优势；而在外界环境快速变化时，要警惕依赖过去经验造成的发展障碍。

和业务、和时代环境相关的经验，可能发生了变化，不能路径依赖。

要坚持公司核心价值观的形而上的核心理念，可以逐步日落过去为适应阶段性需求的形而下的表象做法，积极开发探索适应变化的新方法。

——任正非：关于《人力资源管理纲要2.0》修订与研讨的讲话纪要，2018年，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