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芬里斯的孤僻者
在芬里斯，想煮开一锅肉需要很多时间，因此人们更喜欢烤制，当明火在肉下因油脂滴落而噼啪作响。
看着红白相间的血肉逐渐在高温下变化，就是常年在饥饿边缘的芬里斯人最期待的时间。
而纳塔尔不同，他喜爱炖煮，加上各种风味的食物，从当地人觉得是杂草的东西，到名贵的香料。
他也不怎么喜欢进食，经常是一个月才吃几次食物，因为对于永生者来说，每天三顿实在是太烦了。
只是如今变了，黎曼努斯还年轻，他对于饮和食的欲望相比纳塔尔来说几乎算无穷无尽了。
他可以吃干一只雪原猛犸的一切血肉，甚至吸允骨髓，直到吃干抹净，也可以快速喝光一桶麦酒，脸上还未有醉意。
这个年轻人曾夸下海口说自己能用狩猎来的食物，报答纳塔尔的知识。
如今事实证明，他打的猎物勉强足够他吃的，这不是因为黎曼努斯能力不足，而是芬里斯上能抓到的猎物就那么多。
自然环境的恶化就会导致部落食物不足，黎曼努斯再聪明和强大也不可能凭空得到东西。
他已经经常性踏入凡人不敢去的地方，狩猎普通人无法杀死的怪物。
可就算如此狼狈不堪，他也能忍着饥饿，保持每个星期都在纳塔尔的小屋停留一天。
他对于知识的吸纳就和他的饥饿那般，狼吞虎咽，速度极快。
这让纳塔尔十分的喜欢，虽然黎曼努斯看起来野蛮粗糙，但是他绝不是，也不会是真正的野蛮人。
有时候纳塔尔会问黎曼努斯。
“你见过了书上的播种，认识了所谓的锻造，为何不试试那份劳作?”
黎曼努斯就会回答。
“现在的人们需要食物，而不是工具和无用功，寒冷的芬里斯不喜欢人们播种。”
“她会变动板块，她的土壤如同岩石，绝非人力可播种。”
纳塔尔微微点头，虽然这个对话略显幼稚，可根据黎曼努斯的回忆，他来到这个世界才度过了75个30日。
芬里斯一年有40个30日，单日时间和标准泰拉时差不多，换句话说，黎曼努斯按照人类标准，才6岁半，按芬里斯的年龄，还不足两岁。
纳塔尔能猜到铸造他的人提前想过，要让自己的作品能最快度过幼年期。
那个家伙肯定很急迫的需求自己的造物，他大概不是一个好父亲，因为他不仅给孩子设置了如此短暂的童年，还将他遗失在外。
坦白的说，一个人的童年如何渡过很大程度上会改变其一生，不仅仅是环境和教育问题，还有其在最脆弱时有没有得到呵护和爱戴。
如果他光活下来就如履薄冰，那么又何谈成为优秀的超凡存在?
那种问题会留在他的记忆中，就算超人的躯体和强大的智慧能很大程度延缓那种情况，也早晚有一天会爆发。
如果纳塔尔有一天需要用繁殖外的手段铸造自己的孩子，他会参考灵族那种天然长寿的种族，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设置成长时间。
当然，也不排除黎曼努斯的父亲，做不到控制他成长时间这件事，毕竟纳塔尔能感觉到黎曼努斯有相当程度的灵能抗性。
他的一部分来自于至高天，一个古老的深渊，整个宇宙的镜像。
此刻纳塔尔的思绪中，四个邪恶的名字从脑海中闪过。
黎曼努斯敏感的抓住纳塔尔一瞬的情绪，问。
“您在想什么，是那个您讨厌的故人吗？”
纳塔尔只是回答。“待你身体不再成长的那天，我会回答。”
“现在不行，绝对不行，也肯定不行。”
黎曼努斯显得有点惊慌失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老师有知而不答的情况。
平时就算他问星辰和世界如何诞生，纳塔尔也能回答出来，因此黎曼努斯也是第一次感觉到，知识貌似存在危险。
纳塔尔没说，但黎曼努斯如同野兽的直觉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两个人如此沉默不语，低着头阅读书卷，然后在几个小时后，纳塔尔突然抬起头。
“差不多了，该走了。”
纳塔尔收拾起东西，同时向黎曼努斯说。“告诉部落的其他人，迁徙的时间到了。”
黎曼努斯马上冲出屋子，放下书，然后向其他人宣告这件事。
————
五个小时后，剧烈的震动出现，长屋开始微弱摇摆，像一块大号布丁，远处狼群发出沉重的嘶吼。
屋内的油脂灯的光芒开始闪烁，可大部分鲁斯部落的成员只是冷静的让驮兽带上食物和工具。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只有年轻的黎曼努斯。
一直一直看着自己居住的家园，一点点在剧烈的板块移动中沉没。
坐在木质长船上的黎曼努斯呆呆的，看着变成海平面的岛屿，仿佛在问，这就是迁徙吗？
和他在书本上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而部落里的人们只是不断感谢着纳塔尔，因为就算最年迈的牧师，也只能大概感觉到板块什么时候移动。
这次他们可以带出来那么多物资，全靠纳塔尔的“未卜先知”。
而纳塔尔只是住在芬里斯太久了，他像已经摸透了这座星球的性格，就像个在暴躁女性身边住久的男人，还未见阴晴，就知晓了爆发。
纳塔尔只是继续翻书，敷衍的回答其他人的感谢，因为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这样的感谢或同等的辱骂，他已听到腻了。
可黎曼努斯此刻问纳塔尔。
“老师，我们能不能稳定板块?”
纳塔尔马上摇头。“这是自然规律，为什么要改变?”
黎曼努斯回答不上来，他只是说。“如果我们能居住在一个地方，那么长久下来，我们就可能铸造出更强大的文明。”
“然后我们就能统治芬里斯，联合各部族，最后……”
他看向天空一望无际的星辰，而纳塔尔也明白了，他只是回答。
“在其他世界上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芬里斯不行，也唯独芬里斯不能。”
此刻黎曼努斯没有失落，他只是笑笑，然后钻入打闹的战士堆里面，像个顽童似的度日了。
他太聪明了，但从来不会被聪明耽误，他明白应该执着什么，放弃什么，但他骨子里的野性，还有那份对于安定的渴求。
可这世界残酷极了，矛盾的堆积，堆积如山的问题，按黎曼努斯的性格他会直接用暴力解决。
大概，会让他变成一个偏执的屠夫。
而纳塔尔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