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诡戒(3)
又过了几年,荣禄以前女婿的身份出售前老丈人的房子,为防水井沉尸被人发现,他悄摸去了后院,将沉在水井里的尸体捞了出来。掩埋尸体时看到了那枚铜戒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荣禄将那枚戒指带回了家。
荣禄不知道那枚戒指是怎么卡到蓉儿的喉咙里的,他想象不出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待在井底等死的恐惧,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把那枚戒指藏起来。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枚戒指吸收了蓉儿临死前的全部怨念,成了诡戒。
荣禄将铜戒指带回不久,那枚戒指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女儿身上。随后,荣禄的女儿发疯,将照看自己的母亲给咬伤了。紧跟着荣禄的妻子变得神神叨叨,在一个看似很普通的傍晚,杀掉了荣禄和自己的女儿,随后自杀。
透过诡戒给自己展示的幻象,柳韩山知道了荣禄一家被灭口的真相。
画面一转,切换到了那个仆人身上。
他笑容鬼祟地将那枚铜戒指藏起,而后找到荣福,向荣福索要大量钱财。
荣福表面上答应,实际上却怀了杀心。
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担心仆人死得太快引起官府怀疑,他刻意等了一段时间才对仆人下手。现场被他伪造成了意外,由于当时的县太爷并未细查,仆人的死,就这么给糊弄了过去。
与弟弟荣禄不同,荣福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他看到了那个铜戒指,知道那是弟弟当初为了哄骗蓉儿送给他的东西。他觉得那个东西不吉利,就在庙里捐了些香火钱,把戒指放在了寺庙里。
如果不是一个窃贼看到了那枚戒指,如果不是窃贼带着那枚戒指去了荣福的客栈,荣福跟他的家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柳韩山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拿走铜戒指的盗贼,他先是看着手中的刀发愣,最后迷迷糊糊地掏出一根红绳,将铜戒指挂在了荣娟娟的脖子上。
随着画面消失,熟悉的卧房出现,而原本站在角落里的那个新娘子却移到了柳韩山跟前。风起,将她的红盖头吹得飘飘忽忽。柳韩山看见了她的脸——不,不是脸,是骷髅,是被井水浸泡到发白的骷髅。
或许是知道了她的遭遇,柳韩山并未觉得害怕,而是拱手道:“姑娘的遭遇我都知道了,只是凶徒已死,眼下本官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此事告知世人,为姑娘和令尊挽个清白。”
风停,盖头落,姑娘福身,隐去了。
柳韩山长出一口气,赶紧走到门前,发现刚刚堵着他的那面墙消失了。
月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可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蓉儿与荣禄成亲,荣禄借由成亲伪造了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借着夜色与月光的掩映,将自己的老岳丈送到了阴曹地府。蓉儿的悲情,他想象不出,但荣禄的阴狠他隐约知道。
想起那枚铜戒指,他对着月光仔细瞧了瞧。
月光下,刻在戒指的那个“蓉字”出现了叠影。在那个蓉儿的“蓉”字下面还刻着一个“荣”字。这指环原本就是荣禄的,这个男人,就连做戏都是这么的敷衍。
想到蓉儿生前的样子,柳韩山有些可怜这个小姑娘。他将戒指握到手中,于心中默念了句,“你放心,我会给你寻个好的去处。若有来世,睁大眼睛,不要再遇到像荣禄这样的人了。”
铜戒指似在回应,散出微微的暖意来。
更夫那边,南锦衣一直等到五更天,都没看见他说的那个女鬼。更夫的家人早就睡了,更夫也靠在墙上打起了呼噜,一声连着一声,就在南锦衣忍不住想要将他踹醒时,更夫突然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就往墙根儿处跑。
南锦衣见状,背过身去,等她回头时,看见了一道白影。
白影一闪而过,以极快的速度藏匿在了更夫的影子里。
随着一道黄符打出,更夫“哎吆”一声坐在地上,原本的瞌睡也被吓跑了。他不解地看着南锦衣,问她为什么要打自己。南锦衣努嘴,示意他看向身后。
更夫刚一扭头,就发出“哎呀”一声。
在他背后,有个坐姿跟他一样的白衣女子。随着更夫抬头,白衣女子也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长相。无眼,白脸,舌头耷拉在外头,怎么看怎么别扭。
更夫吓得张大嘴巴喘气,白衣女子似有不解,轻轻歪头,做了个看似可爱的动作。
一声尖叫破喉而出,更夫身子后仰,直接瘫到了地上。
他没有晕过去,他是装的。
眼睛虽然闭着,眼皮子却在打颤。
白衣女子没有眼睛,看不到男人的目光,但她耳朵很灵,直到男人倒在了地上。她像是很关心这个男人,一边侧着耳朵倾听,一边凌空而起,直接以俯看的姿势,凌驾于更夫的正上方。
当月光被遮住,一团阴影笼罩在自己上空时,更夫忍不住张开了一条缝隙。
随着那张脸定格到他的眼前,他的牙齿开始发出“咯咯哒”地声音,眼见着白衣女子侧身,他以肩膀和整个后背为着力点,蹭着地面逃到南锦衣这边。
“姑……姑娘!”
更夫求救,白衣女子则站起身停在了原地。
“她没有恶意。”南锦衣观察了一阵儿:“你有事儿瞒着我,你是认识她的对不对?”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她。”更夫连忙否认,白衣女子则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往前走了几步。
南锦衣冷笑一声,对着更夫道:“你若不说实话,那便与她永生永世地待着。”
“我怕呀!”更夫捂住眼:“我说,我什么都说。”
“说仔细了,若有半句欺瞒,我把你的眼睛变得跟她一样。”南锦衣拔下簪子,顺着更夫的眼睛划了一道。更夫吓得脸白,哆哆嗦嗦将话给说了。
更夫与白衣女子是同乡,因家乡受灾,二人结伴逃了出来。一路颠簸,相互扶持,日子久了,难免生出感情。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结成了夫妻。白衣女子比更夫大三岁,待他既如妻子又如姐姐。
他们一路逃难,逃到临近安平县时,更夫患了重病。因无钱医治,白衣女子就把自己典当给了旁人做妻子。由于她不是黄花妙龄,婚后受了婆家不少欺辱。更夫病好之后就失踪了,用他的话说,是没脸面对昔日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