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夏日是我的童年

从5月14号，也就是几天前的早上七点半开始，窗外的夏蝉就突然吵起来了。蝉鸣声声势浩大，且愈演愈烈。衬得这早上7点的明媚阳光，也格外地热烈。

一年中我最爱的夏季也来了。

春雨时节过去后，每天清晨的阳光都是明媚且和煦的。那一缕金色的阳光不仅落在我的窗台，也落在我的心窗，照得我的心房亮堂堂的。

三天前应该是春节的最后一场雷雨。雨势滂沱，电闪雷鸣，偶尔还会下冰雹。上次广州还出现了一场龙卷风。春雨时节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月。那场雨以后，天空持续放晴，晚上也能看到皎洁的月光，然后专属夏天的晴朗，就到来了。

每次听闻知了叫，我就想带女儿回到家乡。那个有黄泥砖屋，麻雀落屋前，有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田野，老牛在吃草，有洪亮的蛙鸣和聒噪的知了叫的家乡。

早上五六点有粉色的朝霞和金灿灿的日出，晚上有星河灿烂与萤火虫。大人们扇着葵扇在地堂里乘凉。一盏茶几，三五把椅子，一壶茶。听大人们聊着生产队时期的往事。

奶奶的葵扇向着我扇风，在燥热的夏夜里带来一丝清凉。遇上每月十五时，圆月的清辉洒满地堂。地堂边上一棵老枇杷树，就在这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沉沉睡去了。

我们住在村里。夏天有穿堂风。躲在屋檐荫凉处避暑时，山风会携带阳光的热辣，阵阵扑面而来。有时，还有植物和泥土的清香。

村屋一打开门，就是满目绿意。远山青黛，近草嫩绿，一望无际的稻田，正由绿变黄，午后听取蝉声一片。

蜻蜓和燕子就在低空盘旋。

提及低空盘旋的蜻蜓和燕子，一件与夏日相关的幸福回忆，忽然涌上心头来。

那就是那年暑假，我爸在楼顶教我和弟弟观雨的经历。

广东的夏季，午后雨水频繁。常常猝不及防一朵雨云飘过，照着土地径直浇灌个一小时半小时，便又悠哉悠哉地飘走。像是一位随性的浪子，放荡不羁，不时来上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听雨观雨时，一般风先来。

乡野田间，地方开阔。一如诗句“山雨欲来风满楼”所写，山雨欲来前，风先行。雨云尚未飘来之前，雨水混杂着泥土的腥香，就被四散奔跑的风，撞进你鼻腔了。

此时的风，由热浪转凉，拂过皮肤时，沁人心脾。

而后你便能听到“刷刷”的雨声。豆大的雨水齐刷刷地砸向地面，一波又一波，如训练有素的跳伞兵，又如那节奏密集又整齐的鼓弦乐器，奏出悦耳动听的白噪音。

此时只要站在山腰或楼顶等视野开阔的高处，你便能远远地看见山间那一片雨云，正浩浩荡荡又不慌不忙地，直冲你你头顶盖过来。

那雨云是一小块的，就如园丁手中的花洒。每次的降雨灌溉，只够淋湿几片田的范围，有时候连这片田野尽头的河对岸，都到不了。

雨云虽小，却不掩它的优美。当它携风同行时，两者的默契配合，就是在演奏一场曼妙的乐曲。你会远远地看见，那瓢泼的大雨，无风时，是垂直砸向地面的。而有了风精灵的撩动后，那雨幕便成了轻盈的珠帘，随风起伏飘动，一浪又一浪。雨线也像那竖琴。风那有力的手，不断地拨动琴弦，既在视觉上看到轻盈的雨线随风舞动，也在听觉上奏出了美妙的大自然乐曲。

但你不可贪婪地欣赏过多。因为从闻到雨香、听到雨声，到看到雨帘，留给你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这块小雨云便已飘至你跟前。欢乐又顽皮地，将倾盆大雨，倒直你眼前。

快跑！再不跑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低飞的燕子早已躲进屋檐。田间来不及躲雨的村民，有的在田间奔跑回屋，有的拿出蓑衣草帽穿戴上，有的索性不跑了，就在那雨中痛快淋一场。

于是，只消一瞬，瓢泼的雨帘，便已经飘拂至了我们的眼前。密集的雨线就在风的撩拨中，一浪又一浪地婀娜摆动。似是尽情享受了一场风中舞蹈的舞娘。

雨声由当初远处飘渺的“刷刷”声，变成了眼前重重的“沙沙”声。

眼前的天地笼罩在一片烟雨水幕中。远山也看不清了，雨云笼罩下的这一片天地，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而这瓢泼的雨势，却激荡着人心。

爸爸教我们总结规律。雨来临之前，通常风先行。空气中先带来泥土的湿气。而后能感受到风的温度由热变凉。抬眼寻找，或许也能看到远处的雨帘。一旦听到落雨的“刷刷”声时，距离雨云飘来我们身边的时间就不远了。这时就要尽快跑到屋檐下躲雨了。

但这种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半小时到一小时，雨云就会飘走的了。

我们再一看，雨云经过的地方，金色的阳光已穿破云层，重新烘烤大地了。

静待半小时，真如爸爸所预言，雨云真的飘走了。一寸一寸地随风飘远了。真有趣。

我们的头顶也放晴了。雨后的远山，重现青黛姿色。雨后的水珠，晶莹剔透地挂在越发翠绿的树叶和禾叶上。屋檐下的燕儿抖抖身上的水珠，再次飞往稻田的低空，盘旋觅食。

我正在深嗅雨后清新的空气时，我弟惊呼：“彩虹！”我家门口朝东。西行的太阳，其阳光在空中一折射，横跨大半个天空的半圆的七色彩虹便在空中展现出来。

七色的彩虹、绵延的青山、无尽的绿稻田、偶有燕子在空中滑翔飞过。多像一幅动漫里的场景。

我和弟弟欢呼着。我爸和我妈微笑着。我爸继而又给我们科普了彩虹形成的原理。

这一平淡又细小的夏日琐事，却成了我童年中七彩鲜活的回忆。

在夏日里，我爸还给我们在楼顶自造了一个泳池。带我们在山间里踏过小溪流。奶奶在夏夜里摇着蒲扇，为我讲着民间故事哄我入睡。外公带我爬芒果树摘芒果，再把青芒果切了用辣椒盐腌着吃。而夏日里，还可以捉萤火虫、捉青蛙、捉蟋蟀、捉知了。遇到盲打盲撞闯入屋内的独角虫，还可以拿棉线绑着它，看它拽着棉线在空中旋转，玩儿。

夏日在我的童年里，有很多明媚的回忆。大多都是在村里撒野、自由快活的回忆。伴随着观赏大自然的各种景观，以及与动物们深入共处。

自从女儿一岁以后，寻到机会，我们也会带她去小河边玩水，去喂小羊、喂小马，亲近大自然。

我想把我曾在夏日里体验过的亲近大自然的美好经历，也带她去体验。让她成年后，回忆起童年时，那回忆的色彩，也如夏日的阳光般热烈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