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糟糕的夜晚
星期天早上7点，尤金便趁家人出发去教堂参加弥撒之前，提前溜了出去。
他来到《旧金山渔人报》报社，却只见到了一个实习记者在里面。记者告诉他，克拉拉还没有来报社，其他人也是。
尤金还以为她一整晚都会待在报社。今天不是会爆出大新闻吗？他感到奇怪，继续向记者询问有关墨菲或者唐人街的消息，但记者表示不清楚。
他带着满腹疑惑走出了《旧金山渔人报》报社。他在街道上徘徊了一会，下定决心，登上一辆出租马车，给了马车夫克拉拉的住址。
这个地址多次出现在信件上，被他记得滚瓜烂熟，不过他从来没去过。
十几分钟后，尤金抵达了克拉拉的家，一栋非常可爱的小房子。
他在门口等待了一阵，才有人给他开门。
“尤金，你怎么来了？”克拉拉顶着黑眼圈和通红的双眼，声音沙哑。
“你这是……一晚上没睡？上帝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克拉拉后退转身，给他让出通道来。
“昨晚？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克拉拉忧郁地说，“爱尔兰黑帮攻击了唐人街，华人却没动静，后来警察只抓住了不少爱尔兰人。这样的事态发展应该怎么报道？要怎么攻击墨菲？可恶，我不仅是一晚上没睡，而且现在根本睡不着。”
尤金跟着她走进客厅，看着她蹦到沙发上，毫不在意形象地躺下来。周围是大量散落着的书籍、杂志和报纸。
“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咖啡？”他注意到茶几上的咖啡杯只剩下了杯底的残余，并且肯定放了好一会了。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尤金。”克拉拉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手指按摩着太阳穴，“厨房里可以找到你需要的一切，还有，我喜欢在咖啡里加爱尔兰威士忌。”
尤金来到了厨房，这里的陈设看得出克拉拉只会在这里煮咖啡，或者做一些加热面包、煎蛋等简单食物。他拿起放在灶台上的咖啡壶，清洗干净，往里面分别加入咖啡粉和水，放到煤气灶上。
在等待咖啡制作的过程中，他在橱柜里找出来两只咖啡杯，并倒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进去。
最后，尤金端着两杯掺威士忌的咖啡回到客厅。克拉拉听见动静，慢腾腾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伸手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他受宠若惊。
克拉拉一手端着咖啡，一手在茶几上翻来翻去，从不经意的地方找出来几张照片。
“我把你给我的胶卷冲洗出来了。”她把照片拿给他看，因此离尤金极近，他能感觉到她带着咖啡和威士忌香气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耳朵上。她继续说，“可惜都是背影。还有，这个住在酒店里的男人又是谁？”
“噢，这个家伙。”尤金这才想起来马洛也在那卷胶卷上，“这是个私家侦探来着。克拉拉，你看过这几天波士顿的新闻吗？”
克拉拉摇头，蓬松的红棕色鬈发扫过他的脖颈：“我会看纽约的新闻，不过波士顿，没有。”
“嗯……”尤金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几天前，波士顿有一位孀居富婆去世，留下了千万美元的遗产。传言说在她原本的遗嘱里，将所有遗产都给了这个人，一个今年才出现在波士顿的私家侦探。”
克拉拉深吸一口：“千万美元？”
“那位夫人来自亚当斯家族。”尤金说，“我星期四碰巧在皇宫酒店碰见了他，想要了解这件事，结果他非常不配合，还对我进行人身威胁。我看他是个十足的坏东西。噢，对了，他星期四晚上甚至还招妓来着，而且那个妓女就是到墨菲家的那个。”
“波士顿？私家侦探？亚当斯家族？然后是……旧金山的华人妓女？墨菲？这都什么和什么……”克拉拉的声音困倦得有些含糊不清，脑袋斜靠在了尤金肩膀上，眼睛迷糊地盯着他手里的照片，“你好像在给我讲一个毫无逻辑的奇幻故事，尤金。”
“好吧，那就当我没说过。”尤金尴尬得浑身滚烫，如同发了高烧。
过了寂静的两分钟，枕在他肩膀上的克拉拉发出小猫般的呢喃：“等等……我好像听明白了……薄情寡义的男人……他们都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睡着了。尤金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内心不知所措，胸膛里的心脏跳得砰砰快。
时间变得漫长而美妙。
直到尤金内心的天主教徒道德不允许他将这种危险的氛围继续下去。他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上帝啊，他甚至错过了礼拜。回去之后，他要怎么给家人解释呢？就说他被报社紧急召唤了回去吧……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让克拉拉的上半身缓缓躺在沙发上。他拿来抱枕垫在她的脑袋下，并捡起堆在地面的针织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听见细小的呼噜声从她的鼻腔里发出，她大概睡得很安稳。
尤金将客厅里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件件捡起来，一一放到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他在地上发现了几封揉作一团的信件，起初并不在意，把它们当作垃圾扔进了冷却的壁炉内。可是在见到第五个纸团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将它展开了。
这一看，差点让他眼前一黑。
这封信竟然出自他在《旧金山考察家报》的主编，肖恩·沃尔什笔下。在信中，沃尔什亲昵地称呼克拉拉为“我的红毛小狗”，除此之外，信上的内容简直下流得不堪入目。
尤金冲到壁炉前，将其他纸团都捡了出来。更令他近乎昏厥的是，这些信并不都是来自沃尔什，还包括了许多男人，甚至还有伦敦！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他的心碎了。
尤金失魂落魄地走出克拉拉的家门，差点被疯狂摇铃的电缆车撞上。
“长点眼睛，混蛋！”电缆车司机毫不客气地朝他怒吼。
明明是太阳当空，尤金却觉得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