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化医疗:医疗服务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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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文关怀之路

1.1 地狱之旅

2016年12月3日,凌晨2时31分,一个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我猛地一抬头,差点扭到脖子。我想……是警报声……是我们社区发生了紧急事件。是时候穿上我的装备和靴子,跑到卡车前,在完全醒来之前把背带拉上。

接着声音停止了。我意识到自己梦到了过去参与消防和紧急医疗服务(EMS)的日子:追随着我所钦佩之人——志愿者和专业人士们的脚步,响应号召。

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摸索着并寻找那可怕的声音,睡意逐渐消散,接着我意识到这是我手机的响声,而不是EMS的警报声。我回到了现实之中,不再是那个带着兴奋和焦虑赶到现场的年轻气盛的救护员新秀,那种生活已经消失了……

现在的我是一名母亲,一个主管,一个有商学位的医生,是一家之主。家里的每个房间里都住着我爱的人。三楼住着双胞胎;他们最近刚满13岁。我二十多岁的表弟乔苏和我们住在一起,他最近从古巴经墨西哥移民过来,正在学习英语作为第二语言。我们为他感到骄傲:身为一个年轻人,他在为获得绿卡做准备的同时做着一切可以做的零工攒钱,以实现独立。我的儿子利亚姆正利用高中和大学之间的空当在俄勒冈州旅行。还有乔苏的兄弟乔希,我的另一个表弟,他之前从墨西哥来到这里,加入我新创办的医疗保健公司。他独自生活,每天都会来我这工作和拜访,幸好他的住所离这里只有17分钟的路程。

又来了,第三次响了!

“喂?”我接起电话,以一种询问、困惑和不安的语气问道。

“奈特博士!您是尼古拉斯·奈特的妈妈,萨默·奈特,对吗?”

“是的!”我突然完全清醒了,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尼古拉斯出了什么事吗?等等,他就在我房间正上方的楼上,躺在他的床上。我几个小时前刚给他盖好被子!)

“感谢上帝,您接电话了!”

“怎么了?”我强装冷静地问道。

“尼古拉斯的白细胞计数很低,血小板也非常少。您必须立即把他送到急诊室!”

我惊恐地把手机扔到床上,一跃而起,一步并四步(我个子矮,通常只能跨两步的距离)地来到尼古拉斯的房间。尽管我以一名“普通妈妈”的身份接起了电话,但走进儿子房间时,我是位“医生妈妈”。

“尼古拉斯。”我低声说着,怕惊吓到他。我能从走廊的光里看到他的身影,他正睡在下铺。“尼古拉斯。”我更急迫地低声说道。他一动不动,我身为临床医生的思维开始运转起来,我在想他是不是中风而无法回应,或者他已经……

我打开他房间里的灯,评估他的呼吸情况,准备呼救,并把他从床上拉到地板上,开始进行BLS(Basic Life Support的缩写,译为基础生命支持,又叫初步急救或现场急救)。

尼古拉斯的双臂交叉在头顶,他一边呻吟一边捂住眼睛遮挡强光。

然后,他慢慢透过指缝看向我。

“妈妈,你没事吧?”他开始坐起来。

我顿时有种解脱、喜悦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尼古拉斯现在没事……我相信我的儿子会没事的……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行将就木”?没有白细胞,他要如何抵抗感染?没有血小板,他的身体要如何止血?这些怎么会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

“嘿,放松点,小狼,”我用他在球场上的绰号称呼他,“躺下吧。”我不想让尼古拉斯的头撞到床铺上——这对我这个长得又高又瘦、体格健壮,还经常从床上跳下来的儿子来说并不罕见。就这样,我又变回了一名母亲。

“怎么了,妈妈?”

“尼古拉斯,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和你去睡觉的时候感觉一样吗?”

“是的,妈妈。我只是有些累。为什么问这些?”

“尼古拉斯,血液检测显示你的血小板含量很低——血小板是帮助你凝血的物质,比如在你被刮伤的时候。还有,你身体里抵抗感染的白细胞也减少了。”

“这是什么意思,妈妈?这就是我觉得累的原因吗?”

“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回答道。作为一名母亲和医生,我震惊地发现自己无法给自己的儿子一个答案。

“妈妈?”

“嗯?”

“你为什么光着身子?”

我从他的床上拿起一条毯子裹在自己身上。“为了故意恶心你。”他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初中男生会做的那样。我回以微笑,说:“小心点,别撞到头。把你的衣服穿好,我们要去医院。”仿佛这只是一项例行活动。

我跑下楼去穿好衣服。

我打电话给乔苏,让他帮我把尼古拉斯带到卡车上。尽管现在越来越疲惫,但尼古拉斯前一天还在到处跑着踢足球。现在我只想给他裹上气泡膜,像手捧瓷器一样把他抱上车。乔苏、尼古拉斯和我坐上了卡车,尼古拉斯坚持要坐在前排,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与他有关,我们为此与他争论,可他仍坚持己见。我试着把他抱到后座上,但他并不愿意。“我已经13岁了,这是我应得的!”他开玩笑般地说道。

我当时没法打电话叫救护车,原因在于:

时间。与我们直接去医院相比,联系救护车人员并让他们找到我们家需要更长的时间。

目的地。大多数救护车人员都会被引导到最近的医院。尼古拉斯的情况显然需要去一家专科医院,而不是离我们最近的医院。

头脑发热。因为尼古拉斯想去冲浪和钓鱼,所以我前一天刚买了“卡车”。由于我以前开过救护车,因此我是具备开卡车的能力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讽刺)!

乔苏退到后座,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给他的兄弟乔希发了短信。

我紧握着尼古拉斯的手。

我们穿过1号公路进入费城,卡车在路上无声飞驰着。没开收音机,没有说话声,三个人只是静静地坐着,脑海中思绪万千。

西费城以其路况艰难的内城区而闻名。从我们家到目的地最直接的一条路叫作兰开斯特(Lancaster),这条路在连年的酷暑严寒中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足以撞掉你车子挡泥板的坑洼,过于繁忙的双车道上各种车辆隆隆地驶过,留下深深的沟痕。柏油路两边还嵌有两组电车轨道,车辆可以继续在上面行驶。

还有那些垃圾。这座城市忽略了大部分在人行道上的垃圾。只有路边独立经营的店主才会清扫前一天晚上的垃圾,而这些垃圾似乎每天早上又会在人行道上和街道上重新堆积起来。

外面没有车,只有我们绕过路面的坑洼,扫视着周围以确保那些喝醉或吸毒的人不会在我们前面踉跄着横穿马路。我们正在和时间赛跑。

当我们沿着道路疾驰时,我看到一道闪光。大约过了三个街区,我看到我们的车后有警灯闪烁。

我是不会停下来的。我以为自己只是在脑海中这么想的,但显然我已经大声说了出来,因为尼古拉斯突然向后探出了头。

卡车正保持原速行驶时,一辆小汽车开到了我们前面。就在这时,我仿佛和卡车融为一体,漂移过双车道,回到我们的车道,在势头不减的情况下超过了那辆车。随着追逐者意识到卡车对它的存在无动于衷,它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它会超过卡车经过的车辆,然后跟着卡车超过下一辆车。当我们回到我们的车道时,卡车加速了。当追逐的车辆驶进前方的车道时,卡车感觉受到了挑战。虽然没有那辆车的速度,但卡车有质量。卡车驶入了警车前方的车道……

“妈妈!你得停下来!”

“现在不行。”我迅速扭头看向旁边,我亲爱的儿子正哀求地看着我。

我把脚从油门上移开,问道:“你确定吗?我们快到了。”我知道自己本可以在转弯前甩掉追逐者。

“请停下吧,”他轻声说道,“我很担心你。”

我脑海里想着接下来的场景。当然,他是在为我担忧。某些我不愿知道的事情带来的恐惧,某些尼古拉斯还不知道的事情,在我的脑海中撕裂,在我的血液中流淌。他可能为我感到担忧,但我为他感到害怕。

我的表弟坐在后座,他还没有拿到绿卡。作为母亲,我在努力尝试拯救我的孩子,可我却把他们都置于危险之中。

我刚才把卡车停在路中间几秒钟,现在把它停在了停车场。我的孩子脸色苍白——这种苍白过去几周里一直在加剧。

我把驾照拿在手里,打开车门,从车中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我朝向车尾,看着一个年轻男警官掏出手枪。“不要在我儿子面前向我开枪。”我轻声说道。

这位警官十分紧张……接着表现出困惑。

他的搭档已经从车的乘客侧过来,绕到敞开的车门的另一侧,同时说道:“把手放在车上!”

“我的儿子生病了,医生担心他会开始出血。他没有血小板和白细胞来抵抗感染。我必须把他送到医院去!我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要么是我开车载他,要么是你开车载他。但我们现在就要去医院。”我坚定地说,希望我声音中透出的信念能为我们带来警官的合作,而不是让他向我开枪。

一位女士的声音响起:“埃里克,这个孩子看起来病得很厉害。他得去医院。”她能在卡车的灯光下看到尼古拉斯。

当我转头看向名为埃里克的警官时,他的眼里满是疲惫,仿佛那位女士话语的分量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那位警官把枪装进枪套,说:“你马上上车,等到警车从你们身边经过,你们再跟着我们走。”

“好的,警官。”

我回到卡车上。还没等我系好安全带并挂回挡位,警车便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现在卡车成了追逐者。我相信警察的合作能让我冷静下来……也可能是我面前的那把枪让我想到自己也终有一死。然而,虽然我们的速度和之前差不多,但一开始要跟上警车也是个挑战。

警车把我们带进了紧急车道。在我们停车时,医院保安让我们把卡车移开,但警官们说他们会盯着它。我便把钥匙留给他们,然后把尼古拉斯带进了医院。跨进急诊科大门的那一刻永远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欢迎来到我们的“家”;欢迎来到我们的地狱。

医务人员把尼古拉斯带到隔离室。一名护士说:“我们已经为患病的孩子准备了这个房间。”这是一个正压室,可以使气流持续流出房间,以便保护免疫力较弱的病患。

隔离室就在紧急呼叫室和清创室旁边。我们到达时,另一个孩子被带了进来,并被直接送进了紧急呼叫室。虽然尼古拉斯病得很重,但那个孩子却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在乔苏移走卡车时,警官进来查看我们的情况。我把我的驾照递给男警官,以为会被戴上手铐。令人惊讶的是,他向我们询问尼古拉斯的情况如何。他试图和我们闲聊并安慰我们,但我们都能感觉到隔壁房间里医务人员给孩子抢救时的紧张气氛。死亡的阴森感萦绕在我们身上。

男警官对尼古拉斯说:“你妈妈开的卡车真漂亮!”

“是的,她昨天刚刚拿到手。”

“什么?她就这样开这辆新车吗?”

“我们住在佛罗里达的时候她就有一辆。”

我加入了他们的聊天:“我们搬到北方时留下了另一辆卡车,因为我觉得在费城停车会很有挑战性。”

“好吧,我们看到你从兰开斯特的新郊区一路飞驰而来,车窗又是深色的,还以为你搞砸了一笔毒品交易呢。想象一下‘狼妈妈’从卡车里出来时我们的震惊。”我们都无精打采地笑了笑。

我的小狼低声说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外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