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世界那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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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新的世界和新的名字

听着的三人觉着莫名所以,互相疑惑地看着,但也不去出声,便只是让他讲下去;则言道:“那天,我好像是突然醒来,又或者是将将诞生,世界朦胧地在眼前展开,那是长长的人流以及监护的士兵;我愣在原处,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可努力思索又想不出什么是熟悉的。有人提醒我不要挡路、继续往前走,我无法理解、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叫嚷了几声,要找出我的亲属,但没人回应,那种沉寂,就像自然天地一般,就是不可能有什么回应的。我默默地跟着队伍,身上除了衣物没有任何的行囊和随身的物品,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向哪里、还要走多久;我非常地迷茫,我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我更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听得懂他们的讲话,但我不能确定能否发出像那一样的声音。

我张望着这个世界,一切的事物我都知道叫法,但,唯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自然知道自己是一个人,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周围其他的,他们,好像都互相认识,都能互相交流,而且,听起来就好像是正在商议什么并马上要作出决定了。我非常地紧张,并且害怕,我不清楚他们会做什么,但我妄想着就是与我有关,就是要伤害于我。一个士兵突然地来到了跟前,可能是要询问些什么,但我惊得慌乱,根本不能理会,只得不自觉地逃了起来;他们倒是没追几步便放弃了,我却还在奔跑。

不知道会去哪里,但就这样跑着,直到累得躺下;我没了气力翻身,也没了气力思考,就只有眼睛还能转动,但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境地,却让我看得清了。我看清了天空、看清了远山、看清了附近的花草树木、看清了自己手掌的纹路;我也能够感知了,呼吸、心跳、喉舌的干渴、风草的刺挠;我终于开始理解了,我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需要很多的东西,水、食物、住处、安全,等等的所有,那些事物与相应的词语、知识,一股脑地觉醒了过来。那一刻,我终是接受了,我是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并活着的了。”

说到这里,任一茫然且沉默了起来,几轮叹息更是陷入呆滞,但只是转瞬又提起了精神,让身姿挺直、眼睛明亮,而后继续说道:“那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很好奇,有些兴奋,哼哼,我产生了探索这个世界的想法,不过嘛,很快也就败下了阵来。生存永远是第一要素,但我就像是一个新生儿,任何事情都要重头学起,好在也不需要找谁教;说来奇怪,我有很多知识与方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只要涉及,就能想起并且应用。起初还很满足的,我靠着这些制作了一些简单的工具并且成功的生起了火,可也就维持了六七天吧,这样原始的生活状态所能预见的极限,就已经让我感到焦虑了;找寻食物变得越来越困难,安全的隐患也越来越多,要花费在生存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我每天都是在疲劳与饥饿中度过。我并不认为自己坚持下去不能过得更好,但这种苦苦挣扎的现状以及未来,实在是与我最初设想的愿景相去太远了;我开始后悔离开人群了,便决意沿着道路开始寻找人类的聚落。

一路走去,遍处都散落着据点和村落,但要么已成废墟,要么就只有一些流浪者在里面游荡。虽是见到了活人,但我或是他们却都没有与之接触或者交流的意愿,有一种本能的猜忌驱使着我们相互远离,对此,我只能更加地懊恼于那次逃离迁徙的不明之举。我时刻幻想着,那天的队伍之中真的会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们只是走散了而已;我开始强迫自己说话,不断地自言自语,我不想再错过了解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我希望与人交谈,我希望有自己的归属。呵呵,不过事与愿违,我寻找的方向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我最终来到了天华城的面前。此时,那里还留有一些正在做封禁工作的士兵,我记得他们,与之前的是一样的装束;我上前询问,但却被一直驱离,我衣衫褴褛、口齿不清,或许精神还不正常,他们并不想理会我。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望着那高大壮观的城墙,我非常期待着自己就是里面的一份子;他们越是不让我进去,我就越是这样痴想,以至于让他们确定了我就是一个疯傻了的人。有士兵可怜我,试图于我说明什么背叛、什么战争,此类种种,但我稀里糊涂,根本听不进去,我只想去那里面,至于之后的,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也不知那样僵持了多少天,我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妄想之中,越来越憔悴、越来越削瘦,再过两天我都可能会把自己给饿死了吧。

不过,一天醒来,那些士兵却全部离开了,我很激动,终于等到了机会,但我却进不去,任何的入口都被封闭了;我很气愤,也很绝望,却没有发怒的力气,我感到自己快接近死亡了,但是,在这之前,我决定如何也要看一眼这里面究竟怎样。幸运的是,这个决定是对的,我在湖的对岸看到了那绝美惊天的宏伟,天华城的一切都远比我想象的要好上一万倍,那种人类文明的最直接展现让我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我想活下去,我想参与这份美好。”

“人就是这么奇怪,梦想这东西明明抵不了一顿饭,却能让之毫不犹豫地选择生或者死,而至于如何地去生、去死,却可能还是要归咎于有没有吃上那一顿饭。你什么时候会去怪罪于自己的梦想呢?你只会有愧于她,只会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好,而她,永远地就站在你的面前,无比的吸引,却是那伸手但触及不到的地方。”任一说到这里,极其轻松,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再言道:“你们可能不能体会,如果自身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那么,将会有一段非常黑暗的煎熬,任何的事情都需要寻找意义,都需要给出定义,我必须得在意遇见的每一个事物,去思考、去理解,去给它们正名,但,最难的还是证明自己的存在。这非常的困难,没有限制,没有支撑,世界的所有都可以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但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消失,外在的一切都不是我存在的关键,我得为自己命名。可我的名字就像梦想一样,无法交给他人实现,也无法在我确认的时候就即刻实现,这是一个未知的进行时。认可我的人越多,我就会与我的名字绑定得越深;提到这个几个字,大家就知道是我;当他们要与我联系的时候,也只会将之选择并使用;而我,听到这个由自己创造并传播出去的信息,那便知道是我了。

不过,我始终会有疑虑,自我证实的存在,是真实的存在吗?一旦我松懈了,一旦我反悔了,我将之推翻,重新去命名,那,这还有意义吗?自己能否相信自我呢?这于我而言是一个终极的疑问,我始终不能摆脱。外界的信任是因为我的存在可以印证他们认知中的我,但我创造的自我却只有我来印证,这不是在作弊吗?这能是合理的吗?但,这种困扰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负面的,特别是生活中本就还有那万般的苦难,何必要和自我过意不去呢?所以,在这不断地怀疑之中,我也在不断地肯定,尽管这份怀疑不会消失、可能有无限大,但我对于自我的肯定、世界对于我的肯定也在不断地成长。我需要更加的快乐,我需要更加的幸福,需要这些足够长久,需要这些足够强大。我应该认可我自己,因为,不管从何处而来,我都只在前行,不管是任何一种过往,我都存在于现在;我创造了我,有何不可呢?……我名为……行来·任一。”

说了这么多,任一竟然只是为了讲出他的名字,听着的三人多少有些恍然了,原本比较苦难的内容,也霎时间变得鲜明、活泼了起来。“啊,这么说,也就是,你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咯?嗯,有时候啊,我也想呢,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呀。”“嗯?哈哈,哎呀,真的没有必要,我只是条件艰苦,无父无母罢了,呵呵。你的名字很好听呀,夜尽·星荧,又容易记住,还很帅气呢。你可能觉得来意不好,但这并非是这个名字的问题,只是你在意的过往罢了。与其改变这表面的形式,不如让之有着更好的寓意,让她听起来和想起来都是那一样的美好。是不是呢?夜尽·星荧。”“啊?”主动找人说话的星荧本来就很罕见了,还更是被人说得羞住了嘴,这样的场面不得不让另二人倍觉有趣,便是笑呵呵地深瞧了一眼,见之面红眼低,手上的动作也是漫无目的,就俩个回头,自个儿偷着乐了。

香仪乐完也有自己的疑惑,就向任一问道:“啊,对了,你说你是从天华迁徙的队伍中脱离的,但据我所知,有这样的事情便只在十年前了,且只有两支队伍,一个去了迦沙,一个到了迦楼,你不会是这其中的一个吧?莫不成,你原本就是要来迦楼,来我们天一城的吗?”“哈哈,很可惜,但我应该是前往迦沙的那一支。”“哦,那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去找过什么线索吗?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有这个精力的吧。”“是啊,以前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迦沙境内的几个移民的据点也到访过,但没人认得我,更远的地方既去不了,也没了意愿。本来就不抱期待,何况那时候的思想也不大成熟,心境也不是很稳,我不辞而别,遇见了一队熟知的商贩就随他们回到了天华,后面就再也没有为这个事情而上心了。”“那你现在还想知道吗?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吧。”“哼哼,不想了,有没有所谓的归处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得让心灵得到安稳,如果可以的话,哪里都是一样的。这么多年,我也有些了解自己了,我与他们很不一样,况且独立的时间太长了,若是突然受限于一个群体,还真的不知能否适应呢。”

“啊?那这里呢?你是什么意思呢?你难道并不愿意来我们这儿的吗?”“哈哈,没有那么多的意思啦,我只是随遇而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你们能够接受我,我自然是很乐意的。一个独行者,未必会拒绝在夜晚中为他开门的人?大家都以自己为出发点这才是关键,而不一定要在意甚至强迫他人去做什么。如果我的接受能使你们满意,那么,你们的善意也会成为我的幸福。”

这明明是一个陌生人,虽然他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但还是很陌生,可又好像于他认识了很久,是因为互相倾述的过往交织在了一起吗?他太过的自然和真诚了。可能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除了没有谈论到的,应该与之心理所想的是一模一样的吧?这不需要去求证什么,人就是会这样感觉。什么人才能如此毫无顾忌地向他人描述着真实的自己呢?可能只有那些不停审视自己的人吧。反复地解剖、不断地捶打,熔炼了一遍又一遍,如果,你还能承认并认可那是自己,那么,你就真的是自己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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