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平惠的啰嗦和明锐的啰嗦
“你不能带武器进去。”“武器?”任一两手把衣裳一掸,问道:“我身上还有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吗?”“这把弓,不是吗?”“你也看见了,只是一把弓,怎么能算作武器?”“你不交出来,就不能进去。”“好啊,反正又不是我要来的,呵,上次被你们收缴的东西还没还给我呢,这次连说好的也要拿走吗?一遍一遍的,既无信誉,更无公平。”
见任一确实生气,平惠连忙上前挥手,示意门岗不要继续强硬,直接放行就好了。任一心中还是不平,趁此机会就直接向平惠言道:“既然你说话也能管用,那就让他们把我的装备还回来,难道是伙强盗吗?”“你不用表现得这么气愤,如果你想让我帮忙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找到我。”“呵呵,帮忙?如果你们不先制造这个不合理,就不用劳烦你了。”“呵,你应该明白,你所谓的不合理,其实是用来保障大家的一种公平。而你在这里申述,并不是想要你口中的公平,无非是特权罢了。”“如你所说就不可以吗?合理的补偿而矣。”“哈,你倒是不避讳。不过,特权这东西,如果人人都有,那就没有意义了。不是不能给你,但你得有时间和事实来证明你能对这个权利负责。”“哼,把正常的权利说成是特权,再来驱使我为之付出,真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不管你如何认为,没有这个过程,是无法取得我们的信任的;而你应该最清楚,乱世之中,信任才是最难得的。”“这话可不对,信任得是双方都有的,你们这样不体贴,可是得不到我的信任的呀。”“哈哈,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这边都是些糙汉子,你想要温柔体贴的话,等你回去了,再去看看吧,呵呵。”
……
进到大楼的内部,是非常奇怪的布局,四面楼层合围出一个大厅,中间一个单独的房间不与其它墙壁相连,只靠石柱抬到二层,唯一的进入方式便是通过后方楼层的走廊;而更有少见的是,除了一层和那个特殊的房间会有门进行封闭外,其余楼层的房间皆是无门的,里面的办公人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任一跟随着上了二楼的走廊,来到了那个特殊房间的门前,一样有安保需要啰嗦,一样是平惠出面解决;终于,房门得以打开,俩人这才是进去了。明锐正在与一名下属处理文件,见他们来了就出了办公桌,请之在会客桌前相坐,再向下属轻声吩咐了几句,室内便只剩下三人了。室内没什么奇特,但感觉得出墙壁是非常的厚重,且只有办公桌后面才有一扇窗户面向外面的大厅,却还有几层网格阻拦,要不是有许多还不错的装潢和几盏水晶灯,还真以为这就是什么私人的监狱呢。
“你平时就待在这里吗?难怪还喜欢到处跑跑。”“呵,怎么?这里不好吗?不是很安全吗?”“与其说是安全,不如说是抑郁吧。好了,也不和你假装客套什么了,有事说事,不能是请我吃午饭的吧?”
“怎么?平惠先生没带你到处转转,找个地方吃一顿吗?”“嘿,明锐,你就拉倒吧。我这薪水哪有请人吃饭的道理?”“那就不好办了,任一先生,我比他还惨呢,连薪水都没得领。看来想要吃饭,还得你自己想办法呢?”“哼,你们俩个怕不是在演我?行,现在也到饭点了,我就等你们一起吧,有本事都别吃。”“我们这里早上十点,下午三点,估计你可不想等。”“没关系,哪怕是晚上也行,我饿习惯了。”“不与你开玩笑的,你要真想吃的话,我们这儿属于内部食堂,外来人员还需缴纳费用。”
“你找我要钱?可能吗?我一身清白却无端被你们审讯,我可是越想越吃亏。好说不信,非要来硬的,要不是我能屈能伸,岂不是要被你们整死?”“诶,话可不能这么说,你那袋子里钱那么多,我们既不过问,也没收缴,只是卸下你的武装而已,这哪让你吃亏了呢?”“你不提还算了,提到这里我就更生气了。我当时与你们废了多少口舌才能留下了这把弓,可之后到了这里一定还是要收,你这不是自食其言吗?你是叫我来解决你的麻烦的,还是来给我找麻烦的?”“原来如此,但这可没有办法,原则上除了我或者这里的安保,谁入内都是不得携带武器的。”“哈,打脸了不是?你觉得我是怎么进来的呢?”“不就是平惠先生带进来的吗?但他是代表我的意愿而已。”“这不就得了?你一句话的事。”“你错了,因为这不是明文规定,所以只能当时生效。你是不是被拦了不止一次呢?”
任一眼珠子滴流,没想过他们是真的奉公守法,且做到了滴水不漏,本以为能打听点私心,好与自己施个方便,这下看来却是没戏了;明锐、平惠见之窘态,皆是呵呵轻笑,乃是少有的闲聊之情,确实是与之平等相处的。
明锐诚心安抚道:“你也不要烦躁,接下来你的市民与冒险家的身份我们都会正式确立的,等你们的公会长回来确认就行;但话说在前面,这些身份有权利自然也有相应的义务,你不能再向从前那样觉得不满了。你不想在各处被盘查阻拦,也不想被收缴武器,这些我都可以理解,毕竟你原来的环境确实比较混乱,自我保护肯定是你最为看重的,我们也的确可以让你特别行事,前提是你得有特别行事的价值。”“可以,没问题,有充分的利益交换,大家才能互相信任,这我非常同意。说吧,你想要我做些什么?”正当三人聊到重点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四声,明锐发话进来,便是之前的下属抱着一个包裹过来了,在桌面上铺开,原来是任一被没收的装备。
明锐让下属退去,自己一番观瞧,问道:“你的箭矢这么短小,为何在那些抢匪的身上都是一箭贯透呢?这些似乎除了形制,也无特殊之处啊。”任一还没回答,却看着他继续猜测道:“难道就是你这把宝贝弓的原因吗?”“是也不是。”任一没作解释,只是解下弓予之查看。明锐反复观察,又试着开弓,却发现竟然拉不动,便转交给平惠,也做了一样的事情,一样是拉不动。见此状况,明锐便向平惠确认道:“怎么样?你觉得如何?”“此弓一看就知道是迦楼王室的特供样式,但却相当短小,并非用于战斗,好似是少年或者女性的练习、玩耍之物,而这上面的纹样十分丰富且比较柔美,应该是某位女性的获赠之物。再看这些使用与磨损的痕迹,得是有些年头了,按理说,这种情况弓的拉力也会下降,但这把弓的弓弦却如石条一般,根本拉不动。”平惠疑惑地将弓还回去,便是期待地向任一问道:“你真的能靠这把弓杀人吗?”
任一不作表述,接过弓来,便十分轻松地将之拉开,其余俩人分外惊奇,又一一再试一番,结果却并无二样。平惠言道:“这把弓虽然制作精美,但却无特殊材质,如果是有什么魔法加持的话,那就另当别说了。”他说完,也看看明锐,这两人都有魔法学习的经历,见识也远高于常人,但要说有什么魔法痕迹,却又都摇了摇头。明锐于是言道:“还是看看本主是怎么说的吧。”
任一端详着这把弓,开始细说起来:“这把弓是我拿猎物与一位猎人换的,他开始不愿意,但他的家人都劝之成交。我接到手后,发现这弓除了精美,其实已经因为年久而开始松软,进行打猎也勉勉强强;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其它替代,而且这还是我的第一把成品弓,所以,我用顺手后也没觉嫌弃。但后面有了新弓,相较之下,优劣尽显,这把弓除了小巧轻便,并没有任何实用的长处;然而,正式这种又小又精致,如你们所说看起来像是玩物的感觉,我说服守卫,带它出入城镇非常方便。因此,我便用它杀了第一个,后来,这把弓就是我出入危险的标配了。她平时用来狩猎是根本不行的,射程近,力道小,而若是用来杀人,确是相当有威力的,像这种旁人拉不开的特质,也是再这之后才显现的。这把弓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似乎能传达出深深的恨意,特别是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一旦被我瞄准了,射出的箭矢就如同锁定了目标的灵魂一般,几乎是百发百中,但很可惜,她的确射不远,五六十米就是精度的极限了,也是她自身的遗憾吧。”
俩人听完,相视点头,已经有了答案,平惠说道:“如你所述,这弓大概率是寄宿了某种诅咒,也只有这种情况了。”“诅咒?那是什么?”“简单理解起来,就是不能破解也难以消散的魔法。”“魔法?我不能理解,我似乎看不到任何魔力的迹象。”“当然,诅咒是一种超魔法,它可以拥有魔法甚至超出魔法的表现,却不会受到魔法应受的限制,不需要魔力,或者说不需要提供魔力,也是其中的一种。”“那不是无敌了,没有限制的话。”“非也非也,获得的越多,代价肯定越大,不过不是寻常的代价罢了。先不说产生诅咒的苛刻且模糊的条件,还有它不能复制操作的属性,只是它极为单一的功能以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性质,这就足够让人们敬而远之了。说白了,就是无法实施,无法操作,无法消除,只能让其自然消亡。”“自然消亡?这么说,我这把弓的能力也会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的咯?”“不一定。因为目的和期望这种东西,确实可以轻松制定出来,但真的想要达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那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了。像你的这把弓,拿来杀人肯定不是它的目的,但既然能够触发,那便是有着关联的。像这种危险的诅咒,如果你感到无心驾驭,最好是将之封存起来,以免反噬其主。”
原来此中还有如此秘辛与危险,任一看着这把弓也陷入了茫然,然而带着疑问沉思回忆了一会儿,却更加确认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这把弓是对自己有依赖的,而自己也受到了她的成就;虽无法言语,却每当使用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她无比坚决的意念,这是绝不妥协、绝不姑息的恨意。任一虽不知道她在恨些什么,但这股恨意确实激发了自己的斗志,也让自己在战斗之中更加地冷静,自己偶尔迷茫的时候也会被她给纠正过来;因为这些帮助,任一现在的内心才会如此清净,所有的波澜就像雨落入水中,任那狂风再如何地呼啸,雨和水本就是一体,这个心本就是一人。与其说是任一在驾驭她,或者是她在蛊惑任一,倒不如说,事实上这就是任一的一把弓;它好用也不好用,需要也可以不需要,只是说,现在任一手上的就是这把弓,这把弓就在任一的手上而矣。一切的决定,还是要由于任一是一个如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