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和离
“司马老爷，你今日回来，是不是要给文君娘子一个惊喜呀？我们倒难得平白听了你的曲子，如今灵台清明，刚才吃酒的醉意都消弭殆尽了呢！”
一个高挑健韧，脸上略显油腻的书生站起身恭维道。看似恭维，实则调侃，甚至是讽刺——你们夫妻二人，把台下之人当猴耍呢，诗词大赛还进不进行得下去？
乔茜茜敏锐地闻出了火药味，亏得这位书生没有忌惮司马相如的身份，敢如此强言相逼。
司马相如拱手一揖，未面露不豫，道：“让诸位见笑了，鄙人多年未归，本就思家心切。今日正好娘子酒楼举办诗词大会，听罢诸君对词，想是需要琴音助兴，便不请自来了，还望见谅。”
面对冒犯之语，司马相如没有疾言厉色地斥责，反而软绵绵地怼了回去。
众人见状，便觉油腻书生的唐突。更何况，眼前之人如今是天子手下的红人，不能轻易得罪，更要多多露面，获得他的提携才是。
于是众人忙不迭地阿谀奉承道：“司马老爷归乡，原本我们还要迎候。但文君娘子在此，我们哪里排得上位。今日见到才子佳人，又闻琴音一曲，内心已是知足。”
一名老者起身打圆场，忖掌一笑，悄悄拉下油腻男的袖襟。
司马相如面露松泛，疏阔一笑道：“哈哈，承蒙诸位来宾，光临娘子酒楼，今日高兴，在场人免单！”
“好！”老者率先应和，众人也纷纷起身喝彩。
乔茜茜在二楼看得真切：卓娘子的酒楼，凭什么司马老爷能决定免单？她一个职业经理人要免单，也是要提前报告了大东家备案，方能有权利。
就因为他是卓文君的丈夫？还是说他自恃高傲，觉得这大酒楼亦是他的囊中之物？
思来想去，乔茜茜从软榻上恹恹起身，却见司马相如牵了卓文君的手，向二楼走来。
乔茜茜忙收拾衣襟，故作济楚的模样，恭谨地对来人敛衽为礼，而后颔首却步退至侧廊。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之下，二人携手踏进了楼上卓文君用于办公的书房。
乔茜茜本想扒在门口细听端详，但碍于大堂还有一众被冷落的宾客，只好扁着嘴下楼招呼去了。
虽说诗词大会没了主持人，无法进展下去，众人心中存有怨言。
但是好歹今天司马相如大手一挥免单，一行人便觥筹交错，自行游离于各个方桌之前，或结交好友，或谈天说地。一时间，稍显冷清无声的大堂，片刻后再次热闹起来。
原本陪伴司马相如的杜若并未跟随老爷上楼，而是招呼下人收了长琴，径自踱到二楼底下，站在柜台旁悠闲地嗑瓜子。
吴小六卷了丝帛，安排常驻酒楼后院的戏曲班子出来唱了几首小曲儿，自己重又踱到柜台后算账，余光瞥眼瞧见那位自来熟的杜若，心中不免起疑，却又不好发声。
待到众宾客纷纷归家，大堂只余留一位独坐窗前，对月自饮的生人面孔外，司马相如才眸底阴忌，脸有愠色地从二楼踱将下来。
不一会儿，卓文君便叫乔茜茜上楼。
“落雁，今日我见司马相如，心中第一涌起的不是欢喜，却是惊讶。甚至，有些惘然。”她推开窗，三月的晚风仍旧透着凉意，扑打在脸上呼得人生冷。
“若非良人，自当远离。虽非厌恶，又何谈欢喜？”
“那你呢？”卓文君转身拉起乔茜茜的手反问道。
乔茜茜不是犹豫踌躇之人，纵使杜康还小，但是不能有家暴男当爸爸，让那厮和三妻四妾堕落去吧。
“和离。”她扯着嘴，憋出这句冷酷的话。
卓文君点点头以示同意。
二人意见一致后，都不再议论此事。
自司马相如归家后，卓文君和乔茜茜刻意避开他们，以免行周公之礼。
待到二人得空归家后，从仆人口中得知，司马相如邀请了当日诗词大会所谓的名流人士，在家夜夜抚琴，饮酒作对，旁人看来，倒是一番风流倜傥之举。
下午未时，二人等到司马相如和杜若将将酒醒之际，接过丫鬟送来的茶水，抚平心绪，走进厢房。
乔茜茜迎门便嗅到一股浓浓的酒气，只见杜若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打鼾。
她放下手中托盘，捏着鼻子，踢了踢一只脚掉在床侧睡成死猪样的杜若。
好在此前已命丫鬟进来嘱咐昨晚被宠幸的三姨娘收拾了衣裳出来，不然刚入眼帘的情景更难想象龌龊不堪。
男子终被搅得难以入睡，开口大骂一声“谁啊”之后，睡眼迷离地望向来人。
等到视线清晰，看明乔茜茜清丽娇俏的面庞之后，瞬间又安静下来，吐着满嘴酒气说道：“落雁，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要常住酒楼了呢。”正说着，身体便斜斜爬起向前，几欲拥抱乔茜茜，却被她一伸手挡开：“站那儿别动！”
来人并不听话，但在司马府也不好胡闹，只哄道：“怎么，多年不见，你我竟然生分了！”
乔茜茜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家暴男，你我本没有情分，只恨当年的落雁瞎了眼，看上你这副臭皮囊。
她不客气地正了正身子，却步道：“你听着，你我情薄义绝，我已决定和离。”
乔茜茜没有正眼瞧杜若的反应，只是余光瞥见原本定定站在那里的人影，慢慢身形颤抖起来，而后喉咙里发出怨懑之声：“自古只有男休女的‘七出’，什么时候轮到你叫我和离？”
乔茜茜瞪大了眼睛，没成想杜若居然还有反问，撩起袖子指着残留的伤疤便道：“这些伤疤就是我与你情分已绝的铁证！生命诚可贵，我断不能生活在你的爪牙之下！”
说罢便欲夺门而去，谁料杜若怒发冲冠，两手剜了乔茜茜双肩，一把将其回摔在圈椅中。
乔茜茜胳膊肘一阵酸麻，顿感不妙，好在有了上一世的教训，她掏出腰间藏匿的匕首，亮出利刃直指来人：“你别过来！如若和离，我便分你一半家产；如若轻举妄动，那你就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