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胁迫
“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梦川能够视迢迢如己出。”
“父亲，就算我有这个想法，小川也不见得有。”乐正晓如实地说，“她对樊冲的感情，比我们想象的深很多。加上现在她还身中剧毒，此事，我从未想过。现在我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就算她将来不同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会尊重她。”
“好，乐正晓，我没看错你！”田远山欣慰地拍了拍乐正晓的肩膀。
深夜的龙眠殿，又如约传来了卫许的尖叫。自从被刺杀后，他隔三差五就会梦魇，梦见白逆光弑君，梦见自己掉入深渊，无人问津。
“陛下，你怎么样？”太后听见叫声就从寝宫干了来，头发都来不及梳，只披了一件斗篷。
卫许躲在太后怀里，瑟瑟发抖，恍然道：“母后，他们为什么要杀朕，朕做错了什么？”
“没事陛下，现在在宫里，没人敢动陛下，陛下很安全！”太后紧紧抱着卫许，安慰道。
毕竟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第一次虎口脱险，肯定吓得魂飞魄散。
“母后，别离开朕，别帮田远山杀朕，别……”卫许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太后很纳闷，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陛下刚才的话你们都烂在肚子里。”太后对宫人们吩咐道，“如果谁传了出去，格杀勿论！”
“奴婢遵旨！”宫人们道。
斯城
淳于信接到淳于宁的奏报，说已经找到常清河的家眷，不日就把她们迎到斯城。
本来还在为找到好友遗孀高兴的淳于信，看到了奏报的最好一行字，说淳于光的卧底身份被发现，被卫许赐死，心情急转直下。
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小儿子，但毕竟也是他的儿子，从小被送去大安，得到此噩耗，淳于信十分伤心。
淳于沐端着一碗参汤进入淳于信的寝殿，却看见他在抹眼泪。
“父皇，这是怎么了？”淳于沐问道，从小到大他觉得父皇是天底下最坚强的人，直到常清河去世，父皇泪流满面。而今父皇又流泪了，绝对发生了令父皇难以承受的事儿。
“宁儿来信，说，你三弟卧底身份暴露，被卫许处死了！”
“怎么会？”淳于沐难以置信地说，“三弟一向谨慎，为了万无一失不惜净身，十多年相安无事，怎的二弟一去，就暴露了，就被杀了？”
“哦？”淳于信剑眉轻挑。“你在怀疑什么？又在暗示什么？”
“儿臣只是觉得，三弟死的可怜！”淳于沐抱拳道，“儿臣请求。为三弟建衣冠冢，供奉香火，以慰三弟在天之灵。”
“好，就按你说的办！”淳于信说，“把城东的庄园修缮一下，有贵客要住。”
“贵客？”
“是你常叔父的家眷，他夫人，和一双儿女！”
“那这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儿！”
“老大，你的夫人去世，清河的女儿年岁合适，不如就给你续弦，你觉得如何？”
“但凭父皇做主，儿子没有异议！”淳于沐说。
大安眷城
三日后，钟离氏就要带着常悦和常乐离开简府，常悦内心很挣扎，淳于宁要见简梦川，但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简梦川，她肯定不会去，得想个办法。
待钟离氏睡下，常悦悄悄去找简梦川，在简梦川房门口徘徊了很久，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门突然被推开，简梦川一席白衣，立于门下。轻声道：“悦儿，有话进来说吧。”
“就站在这里说吧！”常悦尴尬地理了理黏在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地说，“你……明日有空吗？我想在月与灯酒楼，请你吃个饭，就当感谢你多日来对我们一家的照顾。简司空，可否赏脸。”
“好，我答应你！”简梦川说，“不过这顿饭得我做东，就当我给师娘给你们践行。”
“我说，就我跟你去吃饭，我娘和常乐不用出席！”常悦提醒道。
“你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吗？”
“是，就你跟我！”
“好，明日等我下朝就去找你。”简梦川说。
眷城月与灯酒楼，这里宾客满朋，一直是城里最热闹，最有烟火气的所在。简梦川一进去，往西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以前简梦川和樊冲经常来这里吃饭，樊冲最喜欢这里的梨花酒，每次满饮三杯还意犹未尽。
简梦川坐在二楼的包间内，透过窗子望向窗外的灯红酒绿，一时间触动情肠，抹了一把泪水。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冲哥，我们再也不能对饮，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客官，您好久没来了！”小二放下茶水寒暄道，“您要点什么菜？最近店里推出几款新菜，味道很不错，就连大宇人吃了都赞不绝口，您要不要试试？”
“大宇人？”简梦川从袖子里掏出宁公子的画像，指着说，“小二哥，你可见过此人？”
“对对对，昨日这个人还来了，点了许多店里的特色。”
“哦！”简梦川面色如常地收回画像，又拿出一锭银子，“小二哥，那就把你们店的新品都上来吧。”
“好的，客官您稍等！”
菜品刚刚上齐，常悦就如约而至，她见到简梦川的那一刹那，恍惚了一下，坐到她对面。
“你来的这样早啊？”
“你请我吃饭，我总不能让你等我啊？”简梦川给常悦添上茶水，“我点了店里的新品，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想吃什么，你再点。”
“我以为，你不会来！”常悦端着茶杯，晃了晃。
“常悦，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我的意见那么大？”简梦川直截了当地问，“是因为乐正晓吗？”
“乐正晓？”常悦冷哼一声，“他算什么？我承认我之前喜欢过他，可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简梦川，我烦你是因为我才是父亲的女儿，而父亲对你却比我好？甚至，对你比对常乐都好，我想不明白！”
“你是师父的亲生女儿，师父对你宠爱有加啊！”简梦川简直匪夷所思，她想不明白常悦为何有此一问？
“宠爱有加？”常悦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自打你来我家开始，父亲对你事事关心，可你又那么优秀，父亲天天以你为荣，而我却一事无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我也想成为父亲的骄傲，可我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你的脚步。”
“不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为什么一定要赶上我？”
“看看，你现在已经是简司空了，而我……”常悦不由自主攥起来拳头，“而我什么也不知，连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无力保护。”
“你以为，司空是那么好当的吗？”简梦川按着自己的右肩，“为了救陛下，我身中剧毒，只怕没多少日子了。”
“你骗人……”常悦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常悦，有时候，平庸才是幸福。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一辈子碌碌无为，在师父师娘身边尽孝！所以，别执迷不悟了，趁还有机会，离开那个大宇人！”
“原来你都知道！那你还来！”常悦惊呼出声，一把抓住常悦的手臂，“赶紧走，趁他还没来。”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简梦川无奈一笑，常悦一回头，看见淳于宁就站在包房门口。
“简司空，别来无恙啊！”淳于宁诡异地抽动着嘴角，给了常悦一巴掌，“你这个贱人，差点坏我好事儿！”
“你凭什么打她！”简梦川愤然道，将常悦护在身后。
“简梦川，你硬气什么，你自投罗网，还想逃到哪儿？”
“既然你都知道，是我引你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常悦泪如雨下，此时此刻她恨死自己了，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
“你放心吧！”简梦川回头给了常悦一个安心的眼神，看着淳于宁，正色道，“想必，你就是大宇的二皇子淳于宁吧，是你伙同淳于光杀了冲哥，还想刺杀陛下，而且你还把淳于光杀了。你真心狠手辣，竟然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简梦川，我很欣赏你的才华，跟我回大宇吧，做我的妾室，将来我如果能继承皇位，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你在开玩笑吧！”简梦川不知不觉笑出了声，“我乃大安子民，绝不可能通敌叛国。”
“你和你的师父，一样迂腐！”淳于宁蔑视着简梦川。
简梦川气急败坏，抽出腰间的佩剑，指着淳于宁，淳于宁的护卫也抽出武器跟她对峙。
原本来上菜的小二，看此情形，手里的餐盘应声落地。被吓得落荒而逃。月与灯的客人们，也一哄而散，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宁哥，你放过梦川吧！”常悦上前一步，试图用感情唤醒淳于宁，“看在我的份上，放了她！”
“你算什么？”淳于宁不屑地脱口而出。
“你不是说你要娶我吗？”
“这你就想到了，我为什么要娶你？”
常悦想冲过去与淳于宁同归于尽，简梦川及时拉住了她：“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常悦，今后把眼睛擦亮一点！”
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乐正晓带兵而来，淳于宁气急败坏发动袭击，慌乱直接控制住了常悦。
乐正晓持剑而来，与简梦川并排而战，怒视着淳于宁，“淳于宁，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了常悦，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你觉得我会信你？”淳于宁用腰刀割开了常悦的脖子，顿时鲜血直流。常悦觉得自己快死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淳于宁，放了常悦，我就放了你！”简梦川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简梦川，你想想她是怎么对你的？”淳于宁说，“你知道你的师父常清河是怎么死的吗？”
“我师父是暴毙！”简梦川颤抖地说。
“暴毙？”淳于宁冷哼一声，“是因为常清河发现，常悦与我有染干了些不利于大安的事儿，常清河难以承受，他是自尽！”
“这不可能，我和你的事儿，没人知道，我父亲不可能察觉！”常悦否认道。
“把这件事告诉田远山的正是我。”淳于宁得意地说，“常清河用死保住了他的体面，和常悦！”
“不！”简梦川仰天大叫一声，悲怆地倒在地上，乐正晓扶起了她，“这不是真的，晓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乐正晓沉默不语，愧疚地看向简梦川，淳于宁又道：“你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简梦川，你现在还想让常悦活命吗？你如果舍了她，把我交给你们陛下，你又可以加官进爵，何乐不为？”
“说，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了常悦！”
“用你交换！”淳于宁说，“要不然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好，我答应你！”简梦川丢掉了手里的剑，正要朝淳于宁走过去，乐正晓拉住了她。
“小川不要去！”
“晓哥，你若懂我，就不要阻拦我。常悦是我师父的女儿，我师父不在了，我不能再看她死。”
简梦川走了过去，淳于宁还算守信，将常悦放了回来。
“晓哥，不要放走他！”简梦川冲乐正晓喊道，全然不顾架在脖子上的腰刀。
乐正晓担心她的安慰，全然乱了方寸，对淳于宁说：“淳于宁，你如果敢伤害小川。我定让你身首异处！”
“简梦川你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你师娘和师弟的命了？”淳于宁掏出一个长命锁，扔到地上。
常悦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常乐的长命锁。父母中年得子，祖母亲自给常乐打造的长命锁。
“淳于宁，你真狠毒，连妇孺都不放过！”乐正晓咬牙道。
“我父皇跟常清河是故交，我只是接婶母和弟弟到斯城一聚。”淳于宁随意道，“简梦川。你如果跟我去斯城一趟，不仅能跟师娘师弟重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母子了。”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简梦川微笑地对乐正晓说，“晓哥，你禀报陛下，让陛下卖我个面子，就放过淳于宁吧！”
“小川，你真的要跟他走？”乐正晓蹙眉道。
“为了常乐和师娘，我得去啊！”简梦川叮嘱道，“帮我好好照顾常悦，若一年后我还没有回来，就在冲哥旁边，给我立个衣冠冢，妹感谢兄长了。”
简梦川朝乐正晓抱拳，乐正晓知道简梦川这是知道自己中毒了，也许这一走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