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十四小时（八）
在亚当峰深处，一个任何探测器也找不到的房间内，就是秦端的所在之处了。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居然是个无信仰者……”
“在我的老家，理论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
“你是说夏国吗？我怎么记得夏国现在基本上是……”
秦端全程皱着眉头听完了伊莎贝拉所说的关于夏国宗教的信息。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狂野的架空历史小说，可惜内容不是虚构的。
“呃……我来自一个很偏僻遥远的国家，你从来没听说过。”
“总之，人在苦难之中更加容易皈依信仰，你居然能在不信神的状况下撑过那样艰苦的生活？”
秦端打开了手电筒。
“关于你的前半句话，我同意，看来人在苦难之下确实更容易产生信仰。”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黑暗房间的一角，一副耶稣受难像出现在二人的面前。雕像经过时间的洗礼，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是在智能战争最高潮时期修建的避难所，可以想见当年躲藏在亚当峰内，听着外面人工智能大军的炮火声的人们是什么心情，也怪不得他们会想要向耶稣祈祷。
“不过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耶稣喜欢十字架？肯尼迪要是复活了看到满大街都是狙击枪是什么感觉？”
“这不是喜欢……唉，神学上的事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神学怎么样的都随便了，重要的是……”
秦端拂去了墙壁上覆盖着的，早已失效的光学迷彩薄膜，一把电子锁裸露出来。
“啊，我爱现代科技。”
电子锁居然到现在还能用，秦端不由得感慨智能战争前的人类确实是出色的设计师。柜门弹开了，露出了其后一整个满满当当的武器库。
灯光渐次亮起，如同舞台的登场特效。秦端吹了个口哨。
“看得出来他们当年火力不足恐惧症挺严重的。”
从火药推动的旧时代枪械，到即使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也威力不错的激光武器，这里简直可以开一个“22世纪早期万国枪械展”了。当年来到斯里兰卡避难的来自世界各国的人民，也带来了各具他们家乡特色的武器。
“你们没有把亚当峰里的这些武器都收走吗？”
“我只是听我父亲和别人谈话的时候说过，这些武器实际上价值很小，加起来也不足以武装一个连级的部队。不过，在山里有一些还未拆除的核地雷，因为排雷风险太大，干脆把整座山都圈起来放着不管了。”
“核地雷？”
接着，秦端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这里，会不会有别的种类的核弹？”
……
从漆黑幽深的天井顶端，一个个身穿如古代士兵盔甲的外动力骨骼的军人，被无人机载着下落。
“抵达深度，100米。”
“抵达深度，150米。”
“抵达深度，300米，即将触底。”
在降落到了地面之后，军人们立刻从背包里抽出营地的组件。短短几秒内，地上的一块黑砖就膨胀成了能容纳三人大小，内部还自带空调系统的帐篷。
“从现在开始散开搜索，铁索、火铳、风帆，你们搜索地下300到200米；鹦鹉、桅杆，你们搜索200米到100米；大炮和弯钩，你们和我一起搜索一百米到地面。等三百米搜索完毕后，如果没有发现敌踪，继续向上；如果发现了，不要交战，传输信息后立刻集合。明白？”
“明白。”
交代完命令之后，“船长”就带着队员从天井洞壁上的通道离开了降落地。
通道内部黑暗而密闭，三人在频道里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这进一步加深了他们的窒息感。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弯钩脱口而出一句：
“这里感觉像是墓地。”
“白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小心点，我们能不能成功不是一两句话决定的。现在闭嘴，看路。”
作为一个老资格的游骑兵，“船长”深知在这一行的生存法则：不要出风头。他见过很多比他更强，战术天赋更好，黑客技术更优秀的游骑兵，但他们活的都没他这么久。因为他们一闯出名头，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打响自己的招牌，开始变得“风格化”了。然后，他们名噪一时，死掉，变成酒馆里一段时间的谈资，之后被人遗忘。
“船长”一点不像他们。他平平无奇，而且长寿。
这次营救弗朗索瓦女儿的任务报酬颇高，“船长”也清楚自己那几个手下的小心思。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奖励看上去有多么诱人，他都坚决把自己的行动控制在“侦查”的范围内。哪怕发现了绑匪也绝不对他开火。
活下来才能花钱。
100米的深度听起来要花费很长时间，但在热视线的辅助下，他们也只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完成了。当他们抵达甬道系统与地面的接触面时，一台电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试试，还能不能用。”
“大炮”按下了按钮。电梯打开了，但船长却没有立刻进去。
既然电梯能用，那么绑匪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会不会在电梯上做文章……
“弯钩，对准电梯顶部开火。”
“收到。”
弯钩对着电梯顶端一通扫射，电梯的铁皮被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露出上方望不到尽头的电梯井。
“看来没有设置炸药。”
真的会有这么顺利吗……不，也许绑匪真的没注意到有一台电梯？
“进去吧。”
船长按下了2层的按钮，电梯载着他们向上。和大楼或者商场里的电梯不同，这里的1层和2层之间显然隔了很长的距离。
“轰！”
电梯里的灯光瞬间熄灭，“船长”等人瞬间被掀翻在地上。
“敌袭？！”
整个电梯门被巨大的冲击波扭曲成了无法打开的形状，“船长”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出外部的情况。他只能下命令：“我们爬出去！”
三人迅速从电梯顶部打开的破口爬了出来，但就在这时，船长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我们的通讯设备受到了严重的干扰……联系不上鹦鹉他们了。”
“emp?什么样的疯子才会用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武器？！”
“不，我觉得不是emp，这看着更像是……”
“船长”屏住呼吸，充满敬畏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巨大的洞穴里，碎石不断地从顶部落下。白色的蘑菇云占据了视野可见的全部空间。
能造成这种规模破坏的武器有不少，但会在这里出现的，只有一种可能。
……
下午五点二十分，弗朗索瓦桌上的电话被打通了。
“你好啊，弗朗索瓦先生。”
全息通话中，那个绑匪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架着二郎腿，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姿态。弗朗索瓦没有被这种简单的激将法激怒，冷静地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我手里有核武器，把你的人全部撤出亚当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