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中医 悟大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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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宋、元、明、清对孙思邈的纪念和研究

宋、元、明、清是唐之后,我国封建社会的几个主要历史时期。其中,北宋、南宋历时319年,辽、金、元三朝历时461年,明朝历时276年,清朝历时267年,在千余年历史中,对孙思邈的研究始终是社会生活、文化活动和中医药事业的重要内容。

有两件事在我国古代文化史和医学史上有重要意义。

第一件,北宋时期已实际应用了具有世界意义的三大发明:火药、指南针和活字印刷术。马克思高度评价三大发明是“科学复兴的手段”,是“对精神发展创造的必要前提和最强大的杠杆”。(马克思《机器、自然力和科学的应用》)第二件,北宋朝廷在唐设立尚药局、药监、药园等国家医疗机构的基础上,进一步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国家医政机构体系,设立了太医院、医官院、御药园、尚药局、惠民局、广惠司等医药机构,特别是于1057年,专设了“校正医书局”,集中了当朝医家林亿,史学家、文学家欧阳修等一批著名学者,收集、整理、刊校历代重要医籍。以上两件事对宋代及元、明、清各代的文化发展、医药卫生事业和对孙思邈的研究工作,发挥了重要的基础性作用。其中,对孙思邈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是,孙思邈著作的校刊、印刷、传播工作。北宋“校正医书局”成立后10余年,约在1069年前后,陆续刊行了《素问》《针灸甲乙经》《伤寒杂病论》《诸病源候论》《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等医典。其中,两部《千金》的字数、所列论、方、药为最多。从史录中可知,至今,《备急千金要方》唐刻本仅一卷,而全本60卷均为宋本。据左言富教授调查,国内现有《备急千金要方》传本27种(包括手抄本、日本传本、待鉴定本),其中有元刻本、明嘉靖本、明万历本、清康熙本、清同治本、清光绪本等。《千金翼方》国内现存传本16种,有明万历本、清乾隆本、清同治本、清光绪本等,国内还藏有日本17世纪至明治维新时期的翻刻本多种,这些版本大都以宋本为基础。

1985年10月,我国驻日本首任大使、原外交部副部长符浩先生,将他在任时日本国赠予的一部宋版的《备急千金要方》影印本转赠耀县孙思邈纪念馆永存。日本和朝鲜的古代医典《医方类聚》和《医心方》,其体裁、编制、组方与《备急千金要方》十分类似。据我国和朝、日学者考证,其核心内容和编撰方法与《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完全一致。

宋代,从朝廷到地方都十分重视书法艺术,宋编《淳熙密阁续帖》中收录了一副孙思邈的书法,为行书,内容是:“川芎不宜滋补。下白,纳少。粟米一石,资饮也。”这其实是一味药的说明,能在《淳熙密阁续帖》中收录,说明孙思邈书法修养之深。

二是,对孙思邈生平、贡献、学术成果、重要地位的研究。

首先,研究纪念孙思邈的遗迹、文物分布十分广泛。孙思邈羽化后,为表达对其的崇敬和纪念,人们把孙思邈采药、行医、晚年居住的五台山更名为药王山。家乡人民对其的纪念活动越来越兴盛,延续至今,有盛大庙会,也有朝拜仪式,如皇帝敕封,儒士著文、赋诗,林林总总。在孙思邈隐居、采药、行医的陕南、四川、河南、山西等地,陆续建起了20多处药王庙、药王祠等遗址,如陕南秦岭太白山、终南山、青华山;四川青城山、峨眉山和北川县药王谷;北京丰台看丹村药王庙;辽宁法库冯贝堡药王山;山西太行山;甘肃陇东;河南王屋山华盖峰和修武县太行山药王洞等。这些遗址,都有孙思邈生平事迹介绍和行医、采药、炼丹的有关记载。如河南修武县孙真人石像纪碑,此碑为南宋时所立,碑文铭记:“孙思邈者华原人也,7岁就学,日诵千言,弱冠,尤好老庄及诸子百家之说,深晓医术。在世经籍,无不读览。后注《老子》、撰《千金方》《千金翼方》《福禄论》《摄生真录》及《枕中素书》《会三教论》,流行于世,普济众生。由是观之,则孙思邈者非特杰于当时,亦垂光于后世矣。”这些地方远离长安、远离耀州,但人们对孙思邈的生平、著作有如此认识,并勒石以记,可见对孙思邈的研究在当时的影响之大。“药王”已成为百姓祛病纳福的象征,祭奉“药王”也已成为一种深入人心的文化。在学界、医界,对孙思邈的研究,从未间断,并不断深入,积累了多方面的成果。

从历史年代看:

北宋。林亿、高保衡等医家,受仁宗命,校正《备急千金要方》。在校序中对孙思邈做了这样的评述:“有唐真人孙思邈者,以上智之材,抱康时之志,当太宗治平之际,思所以佐乃后庇民之事,以谓上医之道,真圣人之政,而王官之一守也……上极文字之初,下讫有隋之世,或经或方,无不采遮。集诸家之所秘要,去众说之所未至……厚德过于千金,遗法传于百代,上识三皇之奥者,孙真人善述之功也。”在后序中,高保衡、林亿、欧阳修再次评述道:“粹乎哉孙真人之为书也,既备有汉志四种之事,又兼载唐令二家之学。其术精而博,其道深而通,以今知古,由后视今,信其百世可行之法也。”

北宋的医家、学者如此反复、广博、精明的评价,生动说明了北宋时期对研究孙思邈的重视。

南宋。当朝藏书家晁公武编撰的《郡斋读书志》说:“思邈博通经传,洞明医术,著用药之方,诊脉之诀,针灸之穴,禁忌之法,以至导引养生之要,无不周悉。后世或能窥其一二,未有不为名医者。”医家、史学家叶梦得撰文说:“孙真人为《千金方》两部……今通天下言医者,皆以二书为司命也。”宋元年间进士郭思,在华州衙任职时,认真研读《备急千金要方》,深为感动,并择其要撰《千金宝要方》,勒石布世,成为当时深得民心的一件盛事。郭思说:“况一州一县,几家能有千金方,而有者亦难于日日示人。因此孙君之仁术仁心,格而不行处有之,郁而不广处有之。世皆知此书为医经之宝,余亦概尝阅诸家方书内,唯千金一集,号完为书。有源有证,有说有方,贯万精而不忒,以儒书拟之,其医师之集大成者欤。”

南宋和元朝对孙思邈的研究,除继承了北宋的研究成果外,更加注意孙思邈对后世的影响和当时社会的需求。

明代。陕西耀县籍人、进士乔世宁,曾任承德郎南京户部贵州司署郎中,他在任期间,经认真研究,认为孙思邈的著作:“盖删辑上古以来医书,定为此编,道洽古今,学殚术数。自华佗以后一人而已。世以其书神验。余览之,益怅然慨焉。”他认真校订了《备急千金要方》正本,其父命其弟“自刻于家”,代代相传。他对孙思邈深悟老庄学所说“胆欲大、心欲小、行欲方、智欲圆”十分重视,表示自己也要好好学习。陕西三原人马理,长期为官,也给予孙思邈很高评价,认为孙思邈:“但以方药济人。其所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者与,乃后道流。目之为真人,医家宗之为明医,史家列于唐书方技传中。观孙子言天必质之于人,言人必本之于天。乃以临深履薄为小心,以不为利回义疚为行方,以见几而作为智圆。”马理还强调,孙思邈对老庄思想的阐述,是“至论圣人和以至德,辅以人事,则天地之灾可消;学者取之,斯精粹不易之言”。福建参政、医家王肯堂对孙思邈的生平、言行、著作研究后说:“真人以应化圣贤,现神仙身,行良医事……心真人之心,行真人之行,而后可以用真人之方,其为真人不难矣。”

以上说明,明代对孙思邈的研究已从医家、学者扩展到朝廷、地方官员。其研究内容已从较为专业的医药学扩展到了为人、为官之道。

清代。当朝著名医学家张璐,在自己的行医实践中,感受到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十分重要、十分难得,他伏读《备急千金要方》三十卷,深感其“法良意美,圣谟洋洋,其辨治之条分缕析,制方之反激逆从,非神而明之,孰能于斯乎”。他感叹“此书不为之阐发,将天下后世竟不知有是书,深可惧也”。张璐凭借一生潜心医学之体会,六十年的临证经验,乃汇取善本。参考互订,撰成《千金方衍义》一书,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位《备急千金要方》注家。《千金方衍义》也成为明清中医名著。在清康熙和乾隆年间,朝廷先后组织编成了《古今图书集成》和《四库全书》,这两部大型丛书对孙思邈都做了介绍和评价,并收录了孙思邈的主要著作。

同时,《四库全书》对孙思邈生于西魏辛酉开皇元年的史记提出疑问,引起至今二百多年来的讨论。对一个著名历史人物的生年,学术界在这么长时间里考证、探讨,本身就说明了孙思邈的重要地位,但无论持何种观点,对孙思邈的重大贡献、主要事迹的认识都是一致的。家乡群众、学者和历届领导,都坚持“辛酉开皇元年”的观点,并以药王山北洞141级台阶为证。干祖望教授同样做了系统考证,南京大学的吉文辉教授指出了《四库全书》本身存在的五个问题,并支持干祖望教授的考证。陕西中医药大学任春荣教授通过考证,编制了孙思邈辛酉开皇元年起的“活动年谱表”。这些专家在讨论中的科学态度、艰苦工作,都令人敬佩。

总之,清代对孙思邈的研究,进一步系统化、具体化了。

从宋到清,对孙思邈的研究还有两个重要情况。第一,中医药在这千余年的时间里,从理论到实践都在不断发展、不断创新,出现了妇科、儿科、脉学、针灸、推拿、药学、养生等各方面的专著,涌现了以刘完素为代表的寒凉派、以张从正为代表的攻下派、以李杲为代表的补土派、以朱震亨为代表的滋阴派等“金元四大家”。很多专家研究和考证后,认为这些著作和医学流派的不断涌现,其理论和临床经验都是与继承和发展孙思邈的两部《千金》这本“百科全书”密切相关。第二,在这千余年里孙思邈的学说通过不同渠道陆续流传海外,以日本学者为主,对孙思邈的研究始终没有中断,多有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