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日记:这不是梦,这是我的泪
闭环的源头,那次周期如日中天的涂灵为什么会在世界意识之内创造一个新的意识体?为什么毅然决然的沉睡于涂灵森境?为什么天道会化名夏酩姝?糖葫芦的秘密。
起因是等待神界开大的十四年倒计时内,不知他们神律同事之间又聊了些什么,当时我在天承殿打坐调整无垢之躯的修炼速度,因为需要时刻注意着青丘上下,所以没有设置结界,就被白老教急吼吼闯进来打断修炼。
我抬头看她逆光踩在窗台,从我卧室的窗户外飞进来,又转头看一眼被我提前禁锢的大门,大意了,为了通风,忘了关窗。
在她脸上似怨愤的谴责目光下,我还能优游自若:“有什么急事?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没得到回应,我自床边垂腿坐起,随手顺起床上的书,解除禁锢,让她跟着走去正厅,坐着详谈。
坐着,没有再问,眼观书,等她开口。白老教组织好措辞,刚刚的嚣张气焰低了不少,怕不是听着什么一时气急就第一时间赶来要说法,结果恂恂开口:“我就是好奇,你说过黎卿怎么玩都可以,可是她像啊,你是真的允许吗?”
手中书里的词突然不入眼了,我手指微抬,强势屏蔽外界所有目光与窥探,然后回答道:“我没有想过,她又不是她。”
白老教歪头才勉强打量着我的神情,蹙眉,又问:“顶着她的模样和别人亲近,你真的允许吗?”
我依旧表面漠然,不露形色:“眼不见心不烦。”
她似乎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急在心里:“你并非小肚鸡肠,天下像她的女子千万数,只是黎卿与你的羁绊过深,又太像,哪怕黎卿她杀了你无数次,因着那张脸,你才不会怨恨。”
我听了,但没想听进去:“哦。”
白老教心中郁结着气:“如果是她要杀你?”
我沉默一会,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倒不是衿婪真的那么干过,像刀子捅心,往外冒的血却是我的真言:“倘若我真的不曾怨她,不是因为那张脸,别人也就罢了,成长至死亡在我这是涨经验的事,这没什么,但我怨过黎卿,这才是因为那张脸,因为她不是她,又太像她。”
白老教稍稍心平,坐稳身下的太师椅:“如果是她,你半点都不会怨吗?”
我勾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哭笑,眼神慌乱几许,翻动书的一页,掩饰疑窦,还嘴硬:“你见过谁会为了免疫痛觉主动去受虐,我连生不如死都不怕了,救赎都不要了,我引以为傲啊。”‘引以为傲’让我笑得耸动双肩。
“所以死亡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她会为了你去死吗?”白老教似乎求知欲很旺盛,让她好奇的也只有她窥查不到的天渊之巅,问我的确合适,我有不能杀她的理由,不过……
过分了啊!我啪的一下合上书,眼神凌厉,目光下斜,不去看她:“不!我和势均力敌的敌人斗了许多个周期,没人护着我,她有我护着。”
“你也知道,那你还…”她手拍在桌上,又有些坐不住。
皱眉,斜她一眼闭了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闭嘴!”无非就是帝翎的教育方式,我早说过了,帝内没有孩童,衿婪是最先被我带大的。
白老教被气笑,口不择言:“哈,哈哈,我聊到她的话题你就屏蔽所有人的窥视,是知道她会看着你吗?我还没说她是谁,你在意她就不要整天没事只顾着修炼,郁焱这号有你没你就这样,最后不还是得按大结局走,没啥事不会上去陪她吗?你在意她,倒是去陪她呀!”
“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幻神又向你透露了什么?”我只是无奈,并没有真正的生气,恢复平静。
“你管我!”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出去吧,幻神的话你也别都听了。”
她似乎觉得我无可救药吧,站起来夺门而出,脚步稍重,也不知道都乱听了些什么,我单手扶额,手肘支撑,另一只手将书卷卷起握在手中,细细回想,都是衿婪的笑脸,目不能视。算了,换我听了幻神那些说法,在她的角度也得上来把自己打一顿。
衿婪,我不让她离开天渊之巅,天渊之巅是两界大陆,我能力范围之内最安全的地方,勒令不让衿婪下界从来不是之前说的那些牵强的理由,什么外力不可控,都是假的,我护得住她,只是这里有我,我才是现神界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连我身边的人都是棋子,不安全,不让别人提她的名字和处处避着黎卿是为了不会时刻出神,衿婪的影响力真的太大,我为了她死都可以啊,让我自己决定了不得不杀她,也是可能……
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可能,我们之间隔着无数我不在她身边的周期,而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周期,隔着以我为起点到最后打量着算计她的阴谋,隔着她再也改不掉的称呼,天道的本质不是虚迷之力,天道不是涂灵,自始至终,我只是涂灵,只是有能力瞧见他们的曾经,我不在她身边的那段时间,是沉睡在涂灵森境陪伴奇兽的时间。又或许是两厢情愿却不得不互相隐瞒,就让她怨我吧,至少这样我能好受一点。
有什么可伤心的,我不是也看她在我面前倒下那么多次…为什么呢?就为了自己能提前适应…我疯了吗?
一点苦涩足以漫上心头,下一刻,神魂离体,时空扭曲。
我走到了一个青山绿水的无人区,鸟雀齐鸣,山高路远。天渊之巅,处于仲夏,燥热,细腻,天上挂着不在发光的残月和骄阳,骄阳正好,又是晚风将花落深陷故乡的土地。
是意向梦核?还是我穿越了?这的光灵充斥在空气里,细小,柔和,虚幻。
“姐姐!”
一道熟悉的,刻在脑海里的声音将我唤了回来,才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转身看去,梳着花哨发型,极致可爱的小孩子笑得开怀,扑进涂灵怀里,是涂灵,是我,纯粹的,还没有分出权柄的我。
涂灵刚刚是在观察我,但不妨碍祂接住飞奔过去的衿婪,我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太稚嫩,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如果我不是涂灵,早就被削尖了吞并去,原来是自己的神魂,不是新权的神使送来的赝品,我还说过祂的神使固执,杀了那么多次还要再送来,原来是看了自己的笑话。
“你是…新权的神使?哦,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是祂的神使送来的分身。”倦怠的语气使人生畏,我已经准备好被削死了。
剧痛袭来,才刚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只一秒就疼得摔下椅子,睁开眼,眼前血糊一片,虚迷之力的感觉我几年前创造渡洲的时候才试过,真刺激,踉踉跄跄爬起来,挥出一道灵力简单清洗面部,我又锲而不舍的再一次回去。
没关系,反正是自己的本源能量,最多也就七窍流血几次,神躯内脏器官破损几次,又不会神魂俱灭。这样往复几次,涂灵叹了口气,围着我自言自语。
“真的不像,你为何如此瘦小。”
像?像谁?我抬头看了看祂强大而唯美的能量体积聚,只有眼眶与高挺鼻梁的面庞,直击灵魂的声线,又看了看自己,瘦小,孱弱,弱的与之格格不入,脸上有鼻子有嘴,虽然残,不能是天道像涂灵吧?好羡慕以前的自己。
“这是天道的能量体。”
“天道,是谁?”
祂和衿婪对话的时候分明是温柔的。
“分出去的权柄。”
祂沉默了。
“好惨。”
我能说什么?一个时空不会出现两个我,我也不能告诉祂涂灵与天道的关系,所以我现在用的不是涂灵的身份,而是天道的神魂,悲哀,无奈,凄苦。
“不过你的情绪好丰富,真像祂的神使。”
我假装一副心虚,认定了自己就是那个谁谁谁的神使:“谁?”
祂没有回答,半点能量波动没有,也没有过程,就变成了在草坪上坐在椅子上的形态,一举一动像随意捏造的空气,也是,这个时空整个天渊之巅都充斥着浓厚的虚迷之力,祂就是虚迷之力本身。
“坐。”
我怀念的心绪一收,坐下。
“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说什么?祂查不到吗?又不是活在当下,不会跨时空吗?就让我说。
我也就只能把自己认为的固执神使送来的劲敌,也就是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自己说的话拉出来重述一遍,本就是挑挑拣拣没透露半点涂灵与天道的关系,真像新权看到的事实。
可看的出来,祂的兴趣不大,情绪起伏也一点没有,我说完了,感觉不到时间流失,有些焦躁,然后,祂撇了我一眼,是撇了我一眼吧,把我送回郁焱的神躯了。
……一点表达都没有啊,只这次不是被打回来的,有点奇怪,不会…
我趴在地上,思绪万千,一锤地面,还没有落下握紧的拳头,也没有分开神魂,又穿越去。
睁开眼,先是熟悉,察觉到衿婪隐匿在虚迷之力中,朝我靠近,又看到天道意识,那道天道之力能量体突然出现,且只有我看得到。
“姐姐!”
我侧身稳稳接住扑上来的衿婪,把小小的她抱进怀中,又温声细气哄了两下,让她到别处玩。
瞬间变换形态,抓住游离的虚迷之力为己所控,情绪在流失,我也没有多在意,重复第三次这个时空我亲身经历已经发生过两次的情况。
一种感觉无意间强硬地种在面前天道的脑海,语气疲倦:“你是…新权的神使?哦,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是祂的神使送来的分身。”
祂没有答复,我越看越不顺眼,激起领土主权观念,一下把天道意识打出去,这样看着就舒心了,虚迷之力中混杂着天道之力真的让我很难受,虽然能融合,但要真这么做,天道可就没了,哪怕刚刚才站在天道神魂的角度经历过,我也丝毫不手软,只是无奈更盛,好啊,还真是自己想的这样,原来一直都是我自己耍了自己,自己在看自己的笑话,可是为什么第二次经历的时候,我没有这一次的记忆,悖论?
不对,我为什么要疑惑?我查不到吗?又不是活在当下,不能跨时空吗?
第三次同一样不同角度的经历过去,结束和天道的对角,我开始涂灵的单独戏份,一切,按照第一次古老而久远的经历复原,我必须创造天道,保证一切都会按照原样发展下去。
“姐姐,你在想什么?陪我玩。”甜腻的声音叫地我心颤颤地。
我有些急切了,注意到还处于软软糯糯,初出茅庐时期的衿婪,把她抱起来,这次的动作有了过程,将衿婪抱起,坐下,把小小的她放在腿上。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姐姐为什么想要我长大?”
我没有正面回答。
“你会长大的。”
周身的虚迷之力无比亲切,面对涂灵这个虚迷之力本源,那就像温床,安全且温馨。
衿婪睡着的前一秒,我的声音温柔地毫无攻击力:“不要叫姐姐,要叫主上。”
我更改了她的记忆,在合适的时间,她会想起来的,怀里的小孩消失,世界沉寂下来,我开始着手创造天道。
要怎么创造出一个适宜的替代品?不能随意,万一多个周期后衿婪不认自己了,万一她受委屈?
我创造了一个依着衿婪如今性子的新意识体,爱吃糖葫芦,像个小孩,为了贴合虚迷之力,加了一点对沉醉的感觉会感到亲切熟悉的设定,但是不能沉迷,需要直面现实,汇信仰之力,分出权柄,希望与衿婪促成伙伴,相伴一生。
最后,涂灵,新权称其为不计后果的莽夫,毅然决然把自己关进了涂灵森境,谁都知道那个目的达成之后造福的是什么人,反正不是目的达成之前出现的所有人,我悔啊,谁不后悔?但这世上不是什么事后悔就能不做的。
我变成了一个空荡的疯狂而自由的躯体,我会是最终的那个最强的世界意识,复兴唯属于我的繁盛时代。
那天之后,万象更新,衿婪再也没有见过日月同辉。
她再次醒来,是虚迷之力因本源沉睡而大量消失在天渊之巅,她从奇兽状态变成了大人模样。
涂灵因沉睡,被我尘封这段记忆于白娥翎血花。
美好的意向梦核的确让人沉醉,至少我喜欢从未真正见过的她哭泣的样子,哭着谴责我的样子。
“我以为…您不会回来了……”
我盯着那淡金色虹膜包裹的眼球,她睁着眼睛,抿唇,眉毛微蹙,好一副燕妒莺惭,眼里积满泪水,她低下头,额前碎发挡住神情,隐约能见大滴眼泪落下,只不过听见那充满破碎感的嗓音,我满口辩解竟再不言,想来可笑,一点也不真实。抬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替她拭去眼角晶泪。
衿婪哽咽着:“您明明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是清醒的,我做的选择都是正确的,哪怕我知道。”
“所以就要委屈我吗?”
手指缱绻,感受不到半分温度,只有颤抖的触感随着崩溃的情绪时而击溃我心。
只有这个周期,我赌上所有,只有衿婪的记忆早已解封,我用天道那双眼睛看见,前几次轮回,她倒下前,看我的眼神,是责任,而不是情愿,天道被吞并,涂灵是祂的创作者,我是涂灵,才能再用天道之力。
可怕的不是时间越来越少,是沙漏里的沙子无端消失。有我是他们的不幸,我的经历将是他们的未来。
我再次从冰冷的地板上醒来,万界大陆世界不过过去一刻钟,站起来,意外发现虚迷之力将内伤修好,只是别样的困,清理脸上的血痂,撤去结界,沉默地做完这一切,回到卧室,四仰八叉瘫倒在床上,我新奇这样都还没死,只是在睡一个醒不过来的觉。
后来才知道,白老教今日的冲动还真不是因为幻神,只是硬拉着弈姑娘下棋,自己发疯。
弈下到半局,看见熟悉的模仿招式,第二次遇见成熟了不少,看出白老教是要输玩不起,摇头叹气:“当你足够强大,需要超越的就只会是自我。”
白老教落子的速度并不慢,随意问道:“怎么样,才算超越自我?”没等对方回答,闷着一口气,“难只是因为游戏规定太多,本身属性又具有自由度,明明是一盘无限棋,却处处暗藏局限制规定,根本无法达到真正的自由无畏先锋精神。”
又过了会,弈姑娘发现自己鲁莽了,点评道:“弃子不矫饰,看似落目生硬无故,提的平淡,实则全局攻杀。”
什么话,什么叫没有逻辑?这是强者间的博弈。
白老教白了一眼,没兴趣继续,抛出俩黑子认输:“既能看余何如布局者,随而下何?”
弈姑娘看她的态度,也恼了:“你这是不敬!”
白老教理直气壮:“我有放弃的资格。”
弈姑娘看着被打乱的棋盘,有些可惜:“可,能赢的。”
是啊,本来就能赢的,可已经发生过的,那段不会被载入史册的事,在现在不会再有一丝赢的可能。
“没有信仰的人才会去赌,我不稀罕这样的机会,什么玩意儿。”说完,她袖袍一挥,独留弈姑娘一人收拾残局,把面具一摘,径直往正殿二层我的卧室来。
或许是下着棋忽地想起白林娜,来找有同感的同类人的,在她眼里,那人是我,但我并不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