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杀
“萨顿先生，你是怎么看待角斗的呢？”
“什么？”
萨顿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帷幕。
“我听说，只有人类这种动物，在观看同类自相残杀的时候才会感到开心。”
帷幕之后，声音再度响起。
“奇林！奇林！”
观众欢呼着奇林的名字，像是对幕后之人的回应。
似乎没人在意场上的奇林只是他们平日最为看不起的奴隶。
奇林伟岸的姿态，就像是神话中猎杀怪物的英雄，从遥远而不确定的传说中，降临现世。
那是美好的具象化，人类最好品质的化身。
而维恩就是成就这一伟业的怪物，注定要被英雄踩在脚下。
下注的赌徒眼睛通红，他们的情绪要更加复杂。
场上的胜负还决定着更加现实的因素。
“或许是这样吧。”
萨顿无所谓地答应道，视线重新落到角斗场之上。
他现在没心情进行什么哲学上的思辨。
要是维恩输了，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萨顿，对于你想要的，你从未犹豫过吗？”
萨顿张了张嘴，无数感觉从心中一闪而过，最后却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幕后之人不再言语，继续看向角斗场上。
白幕突然从约伊眼前升起，遮蔽住维恩的身影。
“小孩子把戏！”
约伊冷哼一声。
想要靠扔雪团逃离，太过天方夜谭。如此近的距离，维恩逃不掉！
啪！
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一瞬，巨力顺着叉杆袭来。
约伊微微一愣，下意识试图握紧叉杆。可冻僵的手指此刻却不争气的没了力。
“该死！”
约伊暗骂一声，果断抛下渔叉，摸上挂在右胸的短刀。
维恩却更快一步，右手握上约伊的手，带着短刀捅穿了约伊的咽喉。
“约伊？”
博利直起身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扑通——
约伊重重地砸在雪地，溅起一阵白浪。
维恩就站在约伊身前，尽管身上数道重伤，血流如注，气势却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一道黑色虚影浮现在维恩身后，拟人的面部似乎在朝着博利讥笑。
“博利，博利！”
“啊？”
博利从惊恐中脱离，转头看向奇林。
“听着，听着！等下我会给你创造机会，你来给他发动致命一击。”
“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博利丢下手中长剑，状若疯狂。
接连的剧变已经摧毁了这位可怜人的精神防线。
“嘿，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你不是刚才还重伤了他吗？”
奇林不厌其烦地安慰道，余光观察着站在原地的维恩。
感谢全能的天父，这只怪物不知为何没有在这个时候进行追击。
他们还有机会。
“你想活着吗？”
“想。”
博利擦了擦眼泪。
“那就杀了他！握起你的剑！”
奇林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塞进博利手中。随后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揉了几下，在衣服上擦干。
最后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维恩。
现在唯一能拖住维恩的，就只有他了。
最后一击，只能由博利来动手。
维恩像是从沉眠中苏醒一般，缓缓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渔叉。
紧接着扯下网斗士的上衣，缠在腰间。
“这是什么鬼东西？”
奇林低声嘀咕道。他也看见了维恩身后的黑影。
但现在可不是分神思考这个时候。
维恩，要来了。
“奇林，干死他！”
“不要输啊，奇林！”
在人们口中，奇林好像又变成了戏剧中的悲情英雄。
即将迎来和怪物同归于尽的结局。
周围的呼声传进耳中，奇林苦涩地笑了笑。
唯有这个时候，他的命才会变得如此举足轻重吧。
“准备好了吗？”
奇林开口问道。
“干！”
或许是观众的呼声给博利壮了胆，此刻他满脸通红，看上去极为亢奋。
“来了！”
奇林嘶吼道。
维恩拖着脚步，朝他们奔来。鲜血顺着腰间的布条撒了一地。
是刺击，还是其他进攻？
奇林在脑内快速演练，试图捕捉到维恩可能进行的下一个动作。
只要猜中……
噗呲！
叉尖刺破血肉。
博利微微一愣，左前方的奇林已经不见身影。
“不要愣着，进攻！”
声音从身后传来。
奇林忍痛拔下肩上的渔叉，拼命从地上爬起。
他的右手废了，现在连拿起武器都困难。
这种时候，维恩竟然还敢掷出手中仅有的武器。
维恩张开双臂，如野兽扑食。但这也不能掩盖他手无寸铁的事实。
博利的长剑已经抬起，只要任何一个进攻动作，就能将维恩斩杀。
可博利，什么都没做。
维恩身后黑影化为凶兽，凝实的尖牙压在他的脖颈。
那份真实的恐惧，夺走了他对身体的控制。
“动手！博利！”
“我知道！”
博利大声吼道。
动啊，快动啊！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终于，麻木的手臂有了回应。
博利猛地回过神来，抬起长剑。
一切都为时已晚，维恩已经近身，蛮横地夺过博利手中的武器。
“杀！”
长剑斩在维恩肩膀，无力地坠落在地。
仅剩一只手，奇林已经没法再进一步进攻。但他依旧在尝试拔出短刀。
切口，太浅了。
维恩勉强卡住了长剑，没让斩击继续向下。
这样的伤势，没法带走冰人的生命。
快一步，再快一步！
维恩还没有动！
我呢，我的身体在移动嘛？
锵——
奇林听见了短刀出鞘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只要比维恩更快，比所有人更快！
他就能握住梦寐以求的自由。
他从来没有输过！
二十二战！二十二场全胜！
这一场也绝不会例外！
痛感从胸口传来，被击中了吗？
“但说到底，我为什么想要自由来着。”
一个从未想过的疑问突然冲进奇林脑中，是那般的不合时宜。却又难以被排除脑海。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短刀挥出，毫无力道地砸在维恩胸口，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鲜血从奇林嘴角溢出，看着维恩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知为何，一种解脱的感觉油然而生。
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正在搅烂他的内脏。
“你赢了，怪物……”
奇林低声说道，无力地栽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