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丧钟
维恩无言地拔出长剑。
奇林的尸体砸在雪地之上,发出全场唯一的声响。
这一次,没有骂声。
观众只是静静地看着维恩捡起地上的黑剑,重新走回到博利身边。
结束了,这场久到观众都感觉到疲惫的角斗,终于要画上句号。
“求您!不要杀我。
博利跪倒在地,求饶道。
哪怕维恩就这么摇摇晃晃,毫不设防地站在他眼前。
博利也不敢再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了。
奇林死了,约伊死了,一起走进角斗场的斗士如今已经沉默地躺在地上,任由落下的雪花掩埋他们的身体。
“呼——”
维恩深呼吸,寒冷的空气进入鼻腔,模糊的视野这才变得清晰半分。
腰间的伤口还在大量失血。
没有仁慈了,只有一方彻底消失,这场角斗才会休止。
“维恩,我也想活……”
看着黑剑剑刃缓缓指向自己,博利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有什么比“本可以”更加令人悔恨。
他本可以斩杀维恩,他本可以成为胜者,他本可以……
“啊!”
博利捡起武器,嘶吼着扑向维恩。
黑剑透体而出,利索地将博利钉回地上。
铛——
丧钟鸣响,胜负已定。
“不……”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开始呢喃。
下注的男人们双眼血红,不甘心地跪倒在地。
对于赌徒而言,又是心碎的一日。
对于观众而言,则是属于怪物的奇迹。
“有什么理由,不给予仁慈给胜者……”
解说适时开口说道,随即沉默下来。
临时编好的稿子,根本没法叙述眼前的景象。一场一对十的角斗,几乎无人可以复刻的伟业。
本应有着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和欢呼,送给场上的胜者。
人们应该赞颂他的名字,感慨一名英雄的诞生。
可是,那是冰人。
那是从历史中复现的怪物。似乎又要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文明撕咬成碎片。
就像是没人希望看见野牛战胜斗牛士,同样没人愿意看见一名异族,一而再,再而三的获得胜利。
甚至有人开始祈祷,祈祷下一位英雄的出现,重新将冰人埋葬在历史之中。
维恩拄着黑剑,看着眼前的闸门打开。
数人鱼贯而入,开始清理场地。铁钩随意地穿透尸体,拖着尸体下场。
无需处理厮杀的痕迹,飞雪自会掩埋一切。
维恩低头看向奇林的尸体,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后一刻,他感受到了奇林那复杂的情绪。
可是对于他们彼此,都没有更多时间了。
“给维恩先生包扎。”
维恩对着来人点头示意,他认识那只萎缩的左臂。
他和拉尔夫那一场,也是对方收尸。他们还在甬道中打过照面。
收尸人对着维恩回以笑意。
规矩就是规矩,收了钱,自然要做好服务。
可看到维恩的伤口,收尸人又停下了动作。
“这伤太重了,只能先撑着下场了。搭把手。”
收尸人皱着眉对着身边同伴喊道。
这种程度的伤势不是短时间内能处理好的。
腹部那一剑的切口极深,根本止不住血。很可能伤到了内脏。
他甚至怀疑,一旦解开腰间包扎的布条,内脏就会从伤口涌出。
相比之下,其他伤口反而都算是小事了。
维恩现在还能站在这,简直就是奇迹。
“不用了,死不了。”
维恩声音虚弱,拄着黑剑一瘸一拐地朝着出口走去。
收尸人连忙跟上,虚扶住维恩。
走进甬道,维恩立刻滑着墙坐下:
“麻烦帮我去找萨顿过来。”
他坚持不住了,走到这,已经是身体的极限。
萨顿这家伙跑哪去了?这种时候,竟然不安排医护人员候场,甚至连他本人都不在。
完全不像是萨顿行事的风格。
收尸人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又忽地止住脚步:
“先生?”
收尸人看向来人,开口问道。
对方身上那套侍者服装,和阴冷的甬道实在不相配。
“有人要见维恩先生。我来带他过去。”
“是你?”
维恩偏过头,望向来人。
是酒馆里的那名酒保。
对方依旧是一套黑色的侍者礼服,胸口多了一个渡鸦徽章。
尽管衣着单薄,但似乎并没有受到寒冷空气的影响。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你好,先生。又见面了。”
维恩点点头,右手重新握紧黑剑。
对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联想到萨顿的消失,很容易就能推测出真相,萨顿出事了。
一柄神秘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角斗场内,绝对不可能逃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
“现在?这家伙伤的很重……”
收尸人脸色微变,但显然不敢与眼前之人作对。
“这就无需你操心了。”
酒保眼神越过收尸人,眼神始终落在维恩身上。
“维恩先生,萨顿先生正在等您。还有,我劝您还是动作小些为好,您身上的伤可不轻。”
“兄弟,这家伙来头太大,我也没办法。你自己小心。”
收尸人挣扎片刻,贴近到维恩耳边,低声说道。随后主动让开道路。
虽然不知道维恩怎么惹上的对方,但就他们这点体量,还没资格忤逆眼前之人。
“我跟你走。”
维恩起身,对着男人伸出手,
“只是可能要劳烦搀我一把了。”
以他现在的状况,只怕是没法对抗眼前之人。
再者,萨顿还在对方手里当人质。
就算他能跑,出去之后也是个麻烦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萨顿当时说得信誓旦旦,总不会一点后手都没有吧。
“乐意至极。”
酒保似乎并不在意维恩身上的血污,上前搀扶住维恩。
血液侵染礼服,留下一团团痕迹。
“不得不说,这是场极为精彩的角斗,先生。”
酒保忽地开口称赞道。
“什么?”
维恩微微一愣。
“您还不知道这场胜利意味着什么?无妨,等下您就知道了。”
酒保语焉不详地说道。随后托着维恩向甬道深处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
维恩开口问道,这条路,不是通往他熟悉的区域。
“贵宾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