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星之火
“我们家自太武帝年间，随例徙至北镇来，历经整整三代人。
我们深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用北镇的方式教育着儿女，希冀着他们能够幸福的过完此生。
前几个月，我发现我的女儿和宇文家的小子有些交往过密。
面对这种事，我们全家对此很不高兴，但是我们并没有过多干涉她的爱情。
但前几天，宇文家那小子，明着把她约了出去，带着其他几个男孩，不停灌酒给她，企图等她醉酒后，占她便宜。
令我庆幸的是，在我女儿顽强的抵抗下，她守住了自己的贞洁。
可是…可是她那漂亮的容颜却被毁掉了。”
中年人越说越激动，眼角噙满泪水。
“我视她胜过千两黄金，她是那么的漂亮，现在…她再也漂亮不起来了。谢谢……”
蔡俊此时递来杯茶水，中年人略微抿了一口，那张憔悴的面容上写满悲伤。
“我向我们武川的镇将上冤这件事，希望得到一个公道，那几个男孩应该付出必要的代价。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各打二十军棍，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
二十军棍，执刑的那些小吏稍稍抬抬手，他们甚至当时就能下地走路。
行刑的时候，他们居然还笑着看着我，仿佛在嘲笑我就是个傻瓜。于是，我对舍妻说道：
为求公道，我必须去找怀朔的英雄，高郎君。”
黑暗里，高除忧用手枕着下颌，饶有兴趣的听完整个故事，随后说道：
“赵…乙弗叔，胡儿相护，歧视汉儿，在北镇也算是常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去年九月九，重阳的时候，我想着我们这些背井离乡，来此为国戍边的汉家儿们，应该一起聚聚，思念思念故乡，结果你却不愿意参加。我想着可能你确实不想惹麻烦，也没过度深究。
可是今年我父亲过寿，你却也没来。这就很不好了。我父亲是那么和善、那么豪爽的一个人，整个北镇都难得一个这样的长者，我们特意邀请你，你却连尊重都不尊重下。
现在，你有了诉求，就要来指挥我……”
出身南安赵氏的中年人赵虔，或者也可以被叫做乙弗虔，赶紧急切的说道：
“你需要我怎样去做，才肯帮我。”
被打断言语的高除忧，明显有些不耐烦，说实话他其实并没有多大意愿，帮这个改姓媚胡的玩意，但还是耐着性子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并不缺钱。若是再谈钱，那便是伤感情了
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改成胡姓，那些鲜卑儿们就会欣然接纳你。
真正到了危难关头，你能指望的永远只是，我们这些流着相同血脉的汉家儿。
如果您也赞同这一点，那就可以开聊我帮助你的方式了。”
赵虔看着眼神中透出几分蔑视的高除忧，手脚不住的颤抖。几分钟后他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朝着高除忧缓步走去，轻声在高除忧的耳畔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会替你家女郎讨回公道的。
听说武川最近遭了灾，您是当地的屯粮大户，我们怀朔的汉家儿们也筹集了批粮食，咱们一起，赈济下咱们家的同胞们。您看如何？”
高除忧提出自己的真正需求，北镇的汉儿们需要一团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而高除忧想做这团火。
北镇就像现代的漂亮国，是个移民社会，想要不被欺负就要懂得抱团取暖，和自己的民族同仇敌忾。这也是穿越前，高除忧看好美籍韩裔，看衰美籍华裔的理由。
赵虔最后看了眼高除忧，重重的点头表示同意……
“景彦，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带几个兄弟，把那几个小子通通打断一条腿，就算完事。筹集粮草，同那老家伙一起，发给武川那边同胞的事，就交给彦遐（徐远表字）和龙雀（孙腾表字）吧。”
高除忧谈笑着安排着任务，这些年自己也算是将怀朔周边的汉家豪强，都团结到了身边，现在是时候开始进军，同为北镇的武川等地。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财货这类俗物，而是北镇胡汉间无形的那股威望。年轻的他，野心勃勃，想要的绝不是做个北镇富家翁，而是像原身高欢那般开基肇业。
没错，高除忧是个穿越者……
蔡俊看了眼高除忧的右臂，这是为他挡箭所伤：
“除忧，你右臂的伤还好吧，需不需要找个医师再看看。”
“没事，已经用酒消过毒，也止血了，伤的本就不深，只是看起来伤的很重。”
高除忧豁然笑道。他的第一桶金，就是靠着娄昭君的嫁妆，开了个酒坊，酿造蒸馏酒赚的。
其实西汉时就有，蒸馏这种酿酒工艺，海昏侯墓里就出土过能够蒸馏的器具，只不过并没有流传到后世。
“有件事不得不和你说，龙雀家的邸店（类似旅馆，为客商提供食宿、存货以及交易等服务），最近一直被群新来的胡儿骚扰，生意惨淡得很。”
蔡俊替高欢拿来盘炙羊肉，可惜孜然等香料太贵，炙烤好的羊肉只撒了点盐就被端上来。
“尉景没有管这事吗？”
高除忧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对姊夫的称呼也改为直呼其名。
尉景现在做的狱曹掾的官职，本就是高尉两家凑钱买的，为的就是在自己不在时，尉景能够通过职务之便，庇护住自己麾下的汉家儿们。
难道尉景已经被韩轨收买？收买到什么程度？
高除忧率先想到的对手就是韩轨，这是两人间的一种特殊的默契。
高韩两家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已经不知斗了多少回合。终是以高家略占上风，韩家偃旗息鼓收场。
没想到，最近高除忧和蔡俊等人只是出了趟远门，去南边的恒州做了趟两三个月无本的生意。
刚回到怀朔，就发现韩轨再次重振旗鼓，先是障他家的嫁车，又是让胡儿骚扰孙腾家生意，看来自己不能再维持这种斗而不破的局面，一击将韩轨的野心打下去……
“镇将段长、贵宾尔朱世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