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凤钗
“嫂子是有啥心事。”贾显智说道。
他出身中山贾家，同是北镇汉家儿，和高除忧略有交情，此次前来是和高除忧，商谈承包高氏鹤觞酒，在沃野镇独家经营权的事。
鹤觞酒在南北朝是鼎鼎有名的好酒，颇得权贵喜爱，骑驴酒、擒奸酒、白堕春醪都是它的别名，在《洛阳伽蓝记》、《齐民要术》里也都有他的身影。
甚至还流传下个传说：传言永熙年间，毛鸿宾去赴任青州刺史，路上遇到贼盗，结果贼盗由于贪饮此酒，皆被擒获，因此流传出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的游侠言论。
当然，这个故事不管真假，距离发生还早着呢。
高除忧在开酿酒坊前，也曾去河东一带，参观学习过鹤觞酒的酿造过程，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才赚得这第一桶金。因此只是在鹤觞酒前冠以高氏，没有取做他名以视人。
“无事，无事。高郎右臂有伤，我在担心他的伤势。”娄昭君听到贾显智的话，脸上那忧郁夹杂着些许怒气的神情方才收起，赶紧打起马虎来。
“哦，哦。年关将至，我过些时候也没有空，倒不如先把两孩子的压岁钱给了，也好表表我的心意。”
贾显智拿出两串钱来，递给娄昭君和斛律光，先送点东西，后面的事才好说些。
“这怎么好意思呢，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我们现在就拿压岁钱，实在是不合适。而且这数量也太多了。”娄昭君赶忙推辞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希望这俩孩子长岁百岁嘛，多压点总比少压点强。”贾显智慌忙摆手，这钱可不能拿回来，拿回来他就更难开口了。
“好了，昭君你就收下吧，带着小明月去吃点东西，斛律大哥替我陪陪荣宗兄弟，我和贾兄弟聊点事。”
高除忧打破僵局道，贾显智性格比较腼腆，他第一眼见到就知道其有求于己，只是他不先开口，自己也不好直接问。
斛律金也是早就明白其中的道道，拍了拍已经喝醉的尔朱世隆，招手示意高除忧和贾显度去找地方聊，自己陪着剩下的宾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怀朔的长辈席上，高树生也在席间用丝竹奏着乐曲，娄内干则是跳着胡舞助兴，引起欢声一片。
天色渐暮，也到了新郎新娘入洞房的时间，酒席也开始渐渐散场。高树生也是不再演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亲家翁娄内干聊起天来：
“亲家翁，小女出嫁，劳烦你又是出人，又是出力。”
“一家人怎说出两家话来？我还要感谢亲家你给我生了个好贤婿呢！”娄内干爽朗的笑道，女儿都嫁到高家了，自己也是不在乎帮高家些忙，只要女儿幸福就行。
当年娄昭君要嫁给高除忧时，自己也不觉得高除忧算的上是乘龙快婿，只是女儿强逼，高除忧住得又近，上午打老婆下午自己的巴掌就能呼到他脸，这才同意。
没想到这高除忧确实是人中龙凤，转瞬间就已经鲤跃龙门，估计韩家那老婆子恐怕要悔死。
韩轨的妹妹韩智辉与同丈夫尉健、公公尉显，也来参加这场婚宴，恰巧碰上刚和贾显智聊完的高除忧，两人目光正好对上。
“高大哥…”韩智辉语气有些慌张。
她是个孝顺的孩子，若非母亲执意阻挠，硬是要让她嫁给家资颇丰的尉家，此时可能她已经嫁给高大哥，替他相夫教子了。
“哦，是阿蒲啊。”高除忧亲切的打着招呼，再怎么说，他和韩智辉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和韩家的恩恩怨怨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引到韩智辉身上。
“阿姊，姊夫在和那个漂亮姐姐在谈什么呀？”
还是小孩子的娄昭指着远处正闲聊着的高除忧、韩智辉两人，对着姐姐娄昭君说道。
高除忧自然不知道他和韩智辉的聊天，正被娄昭君监视着，还一口一口阿蒲的叫着。
娄昭君此时又气又恼，她早就听说高除忧和她结婚前，一直惦记着一位姑娘，为此还曾挨了一百军棍，差点被打死。
现在在她看来，那位姑娘正是韩智辉，两人又有婚约、又是青梅……想到这里，娄昭君已经委屈的眼角落泪……
高除忧其实同韩智辉并没聊多长时间，只是问了下彼此近况也就各自散了，只是娄昭君的妒心已起，高除忧今晚注定得不到安宁。
“薄居罗…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个小孩，怎么样了？”高除忧对正收拾宴会残局的高娄斤询问道。
“早就安排吃完饭，回去睡觉啦。你也真是，出门一趟，给你爹带回个儿子。”
“总好过给我儿子带回来个爹吧。”
既然薄居罗选择跟着自己，那高除忧就要尽自己的责任。
高家在怀朔可谓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最近的亲属高翻远在洛阳，家僮不是娄昭君陪嫁的、就是近些年招的。
薄居罗那孩子聪颖机灵，认下也无坏处。
“少耍贫嘴。我刚刚可是看到娄娘落泪了，是不是你欺负她？”高娄斤警告道，她可知道高除忧大大咧咧的面皮下，其实是个情种。
“啊？”高除忧有些意外，自己哪敢欺负娄昭君，那年自己来迎亲，老泰山娄内干带着二十多个男性亲属，手执棍棒威胁自己的场景，他还印象深刻。
“料你也不敢，但回去也要记得安抚安抚她。娄娘最近为了咱们小妹的婚事，可是操劳得厉害。
另外，你再去看看小妹吧，以后可就不能天天见面了。”高娄斤叹息道，出嫁的妻子一年能回几次娘家？
“算了吧，她现在指不定恨我到什么程度呢！
把这个盒子给她吧，就说阿兄对不起她。”
小时候，高除忧给高玉蒨讲了不少故事，其中也不乏有关自由恋爱的，长大后却一手操办起这包办婚姻，自己是实在没脸去见她。
檀香的木盆被递到高娄斤的手上，打开来看，居然是支金灿灿、黄澄澄的金凤钗，惊得她差点就将木盒掉到地上。
“赶紧收起来，别被人发现。”高除忧慌忙叮嘱道，这是他在做完恒州那笔买卖后，在平城的金玉肆定制的，大同盆地盛产白银……
“我有没有？”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高娄斤还是有些期待。
“有的，过两天差人给你送过去。”
高除忧的回答让高娄斤有些意外，令她有些好奇高除忧到底在恒州发了笔多大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