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安静而死寂的夜晚

洁白的月光洒落一地惨白。

夜晚的山风带着独有的清冷扫过空地上的人群。

披着皮衣的迪亚感觉到了些许寒冷，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身体。

他的梦境，一如既往的开始。

燃烧的城市，奔逃的人群，以及被不知名存在再次带到山洞的自己。

【安息之灵，冥界之主，您的信徒于此献上众生灵魂······】

虔诚的祷告声朦胧且梦幻，汇聚而来的灵魂燃烧出了幽蓝的光芒，亡者的悲鸣震耳欲聋。

洞顶闪起了暗红色的光线，绘制出了一副无法理解的魔法阵。

被雾气填充的大门在亡魂的哀嚎中浮现。

死亡的无助与绝望如噬骨之毒一样将人缠绕。

尖刀之森林，水晶吊桥，雾气弥散的荒芜平原，被锁链束缚的神座——

【迷途灵魂的转生者，你还真是受欢迎。】

然而就在一切都遵循着梦境前进时，神座上的人影却说出来了自己从未听闻的台词。

“欢迎？”

石板上，迪亚的神情有些呆滞。

很多人应该都做过梦，但是梦里的我们很多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

即使你所梦见的，是曾经所发生或经历过的事情。

你也无法利用现在的记忆去解答，你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就像是丢失了记忆一样。

只有当你从梦境中醒来以后，梦境的记忆与现实记忆融合你才会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迪亚经历了无数次梦境，依旧会感受到恐惧与绝望的原因。

不然正常人经历几千上万次的绝望梦境后，早就变得麻木了。

神座上的人影没有回答。

只是在锁链的禁锢下缓缓抬起手臂，隔着难以跨越的黑暗遥空一指。

下一秒。

迪亚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回溯，突然醒悟的他猛然惊醒，自己是在做梦。

几乎是在察觉这一事实的瞬间，迪亚便从梦境中挣脱醒来。

平地上，迪亚像是被人安上弹簧一样坐了起来。

微风吹过。

本就被汗水侵染的身体传来一阵微凉。

感受着心中传来的恐惧，抹了一把额头虚汗的迪亚神情苦涩摸向了胸前的圣耀晶。

那个梦魇，自己恐怕再也无法摆脱了。

未来要一直在梦魇中挣扎，想想确实挺绝望的。

迪亚其实并不能完全回想起梦境里发生的所有一切。

或者说梦境这种东西，它本身就是带着梦幻色彩的。

比如第二天。

你知道你昨晚上做了一个噩梦，但很多时候你并不能想起自己梦境里具体有些什么。

最多就是一些梦境碎片让你能大概知道自己昨晚做梦了，做了一个噩梦还是回忆梦，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你能感受到身体的恐惧与绝望感，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恐惧和绝望。

那是一种未知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不过对于正常人来说，那种害怕并不持久，最多几分钟时间就会消散。

可是对于迪亚而言，那种恐惧却始终存在。

前途艰难的迪亚平复了一下心情，默默从地上站了起来。

无能为力之人，除了忍受别无它选。

根据以往的情况判断，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快要天亮的时候。

虽然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变故和出入。

比如早点儿醒，或者说晚点儿醒什么的，但基本上都是大差不差的状态。

小心翼翼的，迪亚蹑手蹑脚的从人群中央向着边缘走去。

既然都要天亮了，他也懒得继续补觉了。

不过就在他跨过某个横在地上的身体时，他抬起的脚一不小心踩在了对方身后的孩子身上。

一个不注意，迪亚身体直接扑倒了下去。

“抱歉抱歉！”

结结实实摔倒在对方身上的迪亚撑着双手，下意识的说道：“我不是有意·····”

可就在迪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嘴里的话却被眼前的面容强行堵住了。

惨白的月光下，孩童近在咫尺的面容格外清晰。

那不同于常人的苍白皮肤令人不自觉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对方眉宇间睁开的眼眸里有着一片深邃的空洞，宛若凝固的湖水再也没有了波澜。

微微张开的嘴唇没有了生气，想要说些什么的他仿佛连言语也被封存。

死了？

这是迪亚心里冒出来的感觉。

下意识的，迪亚抬手放在了对方的鼻孔前面。

没有呼吸。

放在对方的脖颈上，没有心跳，身体也很僵硬。

没有任何犹豫，迪亚连忙将孩童翻转了过去，随手伸手开始下压对方的心脏。

“出事了！快来人！”

一边给对方进行心脏复苏的迪亚，一边高声大叫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意外，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尝试和呼救。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给孩子做心脏复苏的迪亚却慢慢僵在了原地。

安静。

太安静了。

安静到让人背脊发凉。

他的高声呼救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或者说回应他的只有那令人心底发寒的死寂。

带着一种荒谬猜想的迪亚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借着月光的他看向了躺在周围的人群。

他们睡的很安静，安静到令人心悸。

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慌乱。

迪亚弯腰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翻了过来。

肌肤苍白而单调，双眼紧闭，身体带着一些僵硬。

伸手探察，没有呼吸——

迪亚被吓了一跳。

左右看了一下后连忙爬起来去查看下一个，再下一个，再再下一个·····

接连查看了十几个人，结果都是没有任何呼吸与心跳。

所有人都死了？

一个荒谬的猜测在迪亚的脑海中浮现。

“不可能，不可能全部死了，这里可是有六千多接近七千人——”

迪亚喃喃间想到了负责戒备的冒险者和骑士部队。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迪亚连忙跑向了不远处的骑士驻扎地。

几匹被拴在地桩上的独角马在低头吃着地上的杂草。

还在燃烧的火堆传递着些许温热。

穿着铠甲的骑士们。

有的仰面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

有人蜷缩着躺在毯子里，像是在熟睡，有人抱着怀里的长剑安静的低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