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易结束
迪亚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很痛。
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无法将其归类为现实。
他从未如此渴望自己深处梦境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
迪亚站在人群中央，环顾四周喃喃自语。
惨白的月光下，夜晚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死寂得仿佛连时间都被凝固。
夜空中的月亮，本该是皎洁明亮，此刻却如同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冷冷注视着这个世界。
银色的光辉洒在地面，形成一片冰冷而僵硬的光斑，仿佛是亡者遗骸默默诉说着不可名状的恐怖。
周围的风仿佛都消失了，没有一丝声响，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让人感到窒息般的难受。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划破这死寂的夜空。
山风吹拂略过摇曳的树叶，发出仿佛是亡魂哀嚎的声响。
整个平地只有他一人站立，夜幕下的空地仿佛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坟墓，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安静的死亡。
“看来你心里充满了疑惑。”
就在迪亚愣神而不知所措时，幽幽的诡异低鸣在他的耳畔响起。
迪亚惊觉，连忙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一个有些透明的飘忽身影在月光下摇曳着。
“幽魂？”
迪亚瞳孔微缩，只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下意识摸向圣剑的迪亚高声质问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幽魂，与人类灵魂本质相同但又不太一样的东西。
他们通常是由灵魂碎片聚集而形成的存在。
通常弱小的幽魂非常凌弱，特别害怕火焰与光亮。
“我是萨莫尔领主的下属，来与你结束交易。”
幽魂自我介绍道。
“交易？什么交易？”
迪亚连忙询问：“这些人变成这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带走，你的灵魂因萨莫尔领主的交易得以保留，但也从此刻开始，你与萨莫尔领主的交易宣告结束，它也不在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幽魂说完不等迪亚继续追问，身影便开始摇曳晃动，并在微风的裹挟中消失在了原地。
“交易结束，不在保证生命安全·····”
迪亚看着四周躺倒的尸体，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自己在迷宫时与幽魂萨莫尔的交易。
自己帮助他解除迷宫的禁制，他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魔鬼信守承诺。
它们会履行自己定下的一切责任和义务。
可往往它们所践行的成果，并不会被当事人所接受。
没来由的，迪亚想到了自己曾经当乐子听的一些传闻。
曾经，一个魔鬼与人类签订契约。
人类献上灵魂，换取魔鬼复活他已死的家人。
魔鬼履行了责任，将人类的家人救了回来。
然而就在人类欣喜迎接自己的家人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家人并不是以人类的身份复活。
再比如。
一个魔鬼与人类签订契约，还是复活他的家人。
不过这次，那个人类规定了非常多的要求，魔鬼还是照做了。
人类的家人复活了，他们无论是灵魂还是记忆，亦或是身体都是人类的存在。
可就在一切都向着美好前进时。
意外发生了。
刚刚复活不久的家人全部死在了当事人不小心酿造的一场意外里。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是的。
魔鬼一定会履行它的契约，无论你们之间是否有正式的书面协议还是单纯的口头交易。
只要有交易这个事实存在，它们就一定会履行。
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它所履行的契约内容是否能完美符合你的期望，则完全取决于你和对方的交易规定。
可就算你规定的契约完美到了极致，你也无法获得安宁。
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但你却成为了困在孤岛上无法离开的野人。
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结果你却老年孤苦而死。
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最后死在了最信任的人手中·····
那眼前的场景是否和自己的交易有关呢。
思绪混乱的迪亚仰头看向了天空。
他心中浮现了一个最不愿接受的猜测。
如果自己不在这里，这些人···会死么？
萨莫尔为了结束交易，杀了他们，然后告诉自己，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不杀你，但也因此宣告交易结束————
你能说这个交易有问题么？
迪亚不知道。
也不想去知道了。
因为这些人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面前，而且他们本身就是因自己而死。
仰头深吸了一口浊气的他，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微风吹拂，微凉的山风带走了迪亚的迷惘。
转身走向束缚着独角马的地方。
迪亚解开独角马的套索翻身骑了上去。
看着几乎将整个空地塞满的尸体，迪亚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自己犯下了难以挽回的错误。
而自己现在要做、且唯一能做的，只有去尽力挽回这个错误。
即使挽救错误的代价，可能是自己不惜犯下错误也要拿到的东西。
不是说他醒悟了，而是他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的错误到底是什么样的。
字面意义上的伤亡，和真正亲眼看见的死亡，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西诺薇对迪亚说，他的行为可能会让数百万人因此而死，听起来确实很吓人，也很让人有些心梗和带来一些压力。
但其实迪亚本身对此并没有太多切实的真实感受，只是一种类似空中楼阁的感觉。
就像我们在新闻上听说某个地方打仗死了几万十几万人一样。
你最多也就是听听，然后看看，并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
但你真的会在意那些陌生人的死活么？
你会在意完全陌生之人的感觉么？
不会。
哪怕你很善良，你也只是单纯的感慨和同情一会儿。
随口说一下世界如何如何，我们应该如何如何，但归根结底都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太多太大的影响。
所以西诺薇所说的上百万人死亡，迪亚想象不出来，很空洞。
可是现在。
不知道上百万人死亡的模样他，却真实看见了六千多人死亡的画面。
苍白月光下，那几乎将整个平地摆满的尸体让他真切的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到底有多么荒谬也将给其他人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也彻底明白了数字与现实的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