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突击
“有没有惊动对方?”埃拉最怕的是敌人突然跑路,带着己方来回兜圈子,然后趁机设下伏兵。
“目前没有,但他迟早会得知斥候的死讯,所以阿尔弗雷德要求大军明天出动,他亲领常备军和骑兵走在最前方,绕一个大圈,准备在北边截断奥列格的退路,剩余部队负责南线。”顾明渊拿出一张莎草纸,在上方简单勾勒出阿尔弗雷德的计划。
“由谁指挥?”
闻着窗外飘荡而来的鱼汤香味,埃拉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霍斯特。”
事实上,顾明渊并不反感这个决定,比起鲁莽好战的胖子国王,霍斯特年纪老迈,经验丰富,更适合统帅这支成分复杂、行事散漫的中世纪军队。相反,若是自家上司负责指挥......
他打了个寒颤,估计对方又会带着小股精锐率先冲锋,把命运托付给天上神明。
“好吧。”
寄人篱下,埃拉没有发作,只是小声抱怨几句,拎起所剩不多的酒壶,发现属下尚未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其他事?”
“关于战后,我觉得......”顾明渊将思索多日的计划全盘托出,紧接着下楼检查辎重,只留埃拉一人在原地发愣。
“有这个必要吗?”
胖子国王一口喝干酒水,再度陷入漫长的纠结状态。
......
阿尔弗雷德离开后,霍斯特也开始行动,留下数百状况不佳的疲兵守卫伦底纽姆,自己领着剩余的五千多人沿古道向西北前进,四天后碰见正在南下的奥列格。
苍天在上,他们到底抢了多少东西?
维京人的营地建在一处平缓山坡上,帐篷分布凌乱无序,外围用板车围成一圈,算是一道象征性的防御工事,八千头掳掠而来的牛羊悠闲地啃食青草,丝毫没有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
“弓箭手骚扰敌人,步兵组建盾墙!”
几个稚气未脱的贵族骑手来回叫嚷,传达霍斯特的军令。
半分钟后,基层队官陆续反应过来,驱赶麾下民兵展开阵型,他们吵吵闹闹挤作一团,不知该走向何方,亦不知该听从谁的命令。
“怎么还不进攻?”埃拉所部两千人被安排在左翼,由安德鲁负责指挥,他本人骑着高头大马,眼睁睁看着大群衣衫不整的维京人窜出帐篷,心急之下试图鲁莽冲锋,反被身边的顾明渊扯住缰绳,只得破口大骂。
“霍斯特这个白痴,居然把希望寄托在民兵身上,连池塘里的绿头鸭都比这群废物懂得排列阵型。”
放眼望去,五百多名弓箭手已经排成一条松散横线,朝山坡不断抛洒箭雨,其中还夹杂着部分火箭。
起初效果显著,引燃的帐篷极大削弱了敌人的理智,可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维京人从慌乱中恢复过来,纷纷斜举盾牌,依托外围的板车组织起防御阵线。
终于,箭矢消耗殆尽,而后方民兵还是没有组成盾墙发动进攻,弓箭手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发觉维京人的弓兵开始反击后,骂骂咧咧离开前线,抱怨队友过于废物。
“白痴,蠢货,先机尽失,进攻还有什么用?”埃拉的嗓音已经沙哑,仍在怒骂霍斯特的糟糕指挥。
二十分钟过去,一道绵延四百米的盾墙组建完成,它缓缓蠕动着,朝山坡逐步推进,偶尔会有几支羽箭钻入缝隙,带起零星惨叫,让前进速度愈发迟缓。
抵达营地外围时,维京人早已备好长矛,隔着板车朝盾墙疯狂捅刺,民兵亦是如此,无数寒芒来回闪烁,不时有人捂着脖子扑倒在地,还未等站起身,就被填补空缺的同伴踩住后背,没过多久便停止挣扎。
“退!”
拼杀了一刻钟,号角吹响,盾墙后退,只在原地留下一百多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看上去骇人至极。
“前后排轮替。”
霍斯特经验丰富,知道前排民兵疲惫不堪,命人吹动号角,暂时退后数十步,让队官变换次序,驱赶后两排的民兵轮换上前,再度发起进攻。
正午时分,这场突击已经演变成毫无意义的消耗战,霍斯特见双方的体力濒临极限,于是通知在后观战的贵族,发动一次决定性的突击。
“老天啊,早该这么做了。”
埃拉咽下尚未完全嚼碎的肉干,在旁人协助下穿戴甲胄,由于体能充沛,他还在链甲外边套上一件鳞甲,搭配那顶硕大的半覆面盔,像是一坨移动的铁山。
半分钟过去,他转身去接佩剑与圆盾,发现无人搭理自己,全都瞪大双眼凝视山坡,连平日最稳重的维托也不例外。
“为什么地面在颤动?”
埃拉摘掉头盔,视野霎时清晰开阔,只见维京人开始骚动不安,就连那支全员配备铁甲的预备队也按捺不住,转而列队向北,像是急于组织一条新的防线。
“骑兵!”
不知是谁小声发出感叹,刹那间,山脊后方冒出无数个端平长矛的法兰克骑兵,宛如一道黑色山洪,顷刻间冲垮了维京人的整片营地,
“Vive la Charlemagne,Charge!(为了查理曼,冲锋!)”
他们狂热地呼喊口号,誓要杀死视野中的每个敌人,为首一人身披白袍,左手绑着一面画有黑色十字的白底筝形盾,右手挥舞着一柄染得通红的铁链锤,比起长剑,它的锤头可以轻松绕过维京人举起的盾牌,像砸西瓜一样砸烂敌人的头盖骨。
“这是,阿基坦的夏尔?”
埃拉被骑兵集群冲锋的场面震慑,左手无意识松开,硕大的覆面盔掉落在地,看着那些被战马成排撞倒,践踏的维京战士,畅快之余不免生出一丝遗憾。
“列队,准备进攻。”
他拍了下顾明渊的肩膀,领着身边百余人走向山坡,半途,只见那匹神骏异常的黑马扬起前蹄,而后重重踏下,白袍骑士随即翻身下马,半分钟后重回马背,右手高高举起,向所有人展示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放声大吼。
“敌将已死!”
下一秒,敌众土崩瓦解,近三千名维京人漫山遍野逃窜,那些牲畜、俘虏也失去束缚纷纷逃离,引得联军争相追赶,整片战场彻底失控,陷入混沌无序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