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个亿，一杯酒
……这个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春日礼把空了的手握紧，放下。
暗暗叹气。
招收新员工迫在眉睫。
把秘密信件交给伍德叫他收好，让他们各自选了武器，确定开始任务，送走两个员工。
目镜开启视野共享，弹窗显示可以左右分屏，也可以单一显示之后随时变换共享员工。
他选了先分屏。
分屏之后，通讯可以随他开启关闭，可以选择只有某一个和他通讯，也可以两个一起。
不过员工之间不能直接交流，必须由他作为中转来安排。
这倒是充分体现了指挥员的价值。
第一次同时指挥两个人，压力还是有的。
好在其中一个任务轻松，不至于出现两边都烧脑的情况。
他无声呼出一口气，开始投入身心。
……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叮当声回荡在灯色昏黑的小巷。
雨珠打在铁质外置楼梯上，掩盖了生锈铁门推开又闭合的声音。
伍德从阴影的一角出现，沿着上方遮挡缓缓往外走。
飘飞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却引不起他的在意。
他抬头看向对面街角雾蒙蒙雨色下的银色挂牌。
暖黄的顶灯下，金属泛着光泽，却又因为照不透彻，显出些许黑沉。
雨在表面凝结成泉，沿着边缘淌下，终又落地破碎。
巨大的倒吊蜘蛛趴在挂牌中间，后背的锁孔恍如一只雨中窥探的红色眼睛，尖利前足捕获的‘虫蚁’，是刻写的black widows。
“叩叩。”
坐在吧台前带着黑墨镜黑帽子的男人听见了敲门声，过了一会儿，却没人推门。
他不由得稍稍扭过头朝门口投去视线，心里泛起疑惑，眼神往酒吧后面睹，似乎是想寻求什么，但很快又收回来，装作无事，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叩叩。”
门再度被敲响，听得出门外的人很有耐心，就连敲门的节奏都没有变过，不急不缓。
可外面下着大雨，门口的位置雨滴没有明显被阻断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个人淋着雨，正分外冷静地站在一间酒吧的门外敲门。
他在等什么。
或者说，他真的在等一个人去为他开一道没锁的门吗？
伏特加坐在温度合宜风雨不侵的房间里，感受到了一阵潮湿的寒意。
哪怕觉得怪异，这里的名头也是酒吧，为顾客服务是开门营业的基础，不可能脱离太远。
万一真是什么都不懂的过路人想来避雨，做样子也要做得合格。
伏特加现在是客人，不用烦心这些事情，吧台里一直在擦杯子的调酒师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吧台出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啪叽。”
灌满水的鞋子踩进房间里，挤压出异响。
伏特加没有转头，手臂交叠搭在吧台的桌面上，看起来无动于衷，注意却无法不落到了身后。
他听见酒保说要离开去替对方取毛巾，而那个人简短道谢之后，抬步朝这边走。
水滴坠地的噼啪声靠近，伏特加藏在里侧的手的指尖隔着衣服压在怀里的武器上。
他在警惕这个陌生男人的同时，也在疑惑今晚该来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伏特加先生，你的快递。”
突然响起的声音如炸响在耳旁，他手一动，差点就把枪拔出来。
稳了稳加速的心跳，他不动声色地向那边偏去一个角度，在墨镜的遮盖下，看向对方：“你是谁？”
酒吧是他们的接头地点，酒保自然也是组织的人。
刚刚酒保那一番作为就是在告诉他，这个人不是认识的组织成员。
可这个人却能叫出他的代号。
组织庞大，酒保只驻守在这片区域，有不知道的成员正常，但琴酒的地位不低，不可能连一直跟随琴酒的他也不知道。
而这越发显得面前这个人不同寻常。
但他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回答：“芝华士让我来送东西。”
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动作不紧不慢地抬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
他当着伏特加的面按下几个按键，屏幕朝上放到吧台上，向他的方向轻轻一滑。
伏特加用手按住手机，眼睛从屏幕上一扫而过，抬起头来：“你是他的手下？”
“不是。”
暖黄的灯光在男人高大的身上留不下温度，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伏特加听见他说：“我只是一个快递员。”
快递员？
这是伏特加到今天为止，听过的最不走心的谎言。
但他没有揭穿：“东西呢？”
却没想到这个人反而说：“你确认过我的身份了，现在我要确认你的身份，才能把东西给你。”
伏特加：“……？”
不是，他不是刚刚才叫过他的代号吗？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冒领是常有的事情，我刚才叫你的时候，你没回应我，我有理由怀疑你不是本人。”
伏特加：“……”
这组织还有谁敢叫伏特加啊？
……好像还真有。
男人继续道：“而且芝华士说你们有两个人，现在却只有一个，我没办法确定。”
伏特加：“…………”
他有点无法形容现在急转直下的画风了。
就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正打算直接威胁的时候，男人突然稍稍低头，脚下步子一转，看向左后侧的方向。
一个一头及腰银发、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出来，狼一样的绿瞳朝这边投注过视线。
伏特加本想站起来叫大哥，但现在情况不明，不宜妄动，就重新坐稳回去。
场面一时安静。
就在伏特加正揣测看琴酒这时出现是想做什么，自己好配合时，面前刚才一直油盐不进的男人，忽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纸包放在了台面上。
伏特加下意识看过去，那个纸包鼓鼓囊囊、封口紧闭，不像信封，但看里面东西鼓撑起的痕迹，是类似规整的长方形。
确实很像他们要的照片。
男人好似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淡，压低帽檐，看不清表情：“确认完毕，快递已签收，先行告退。”
说完就想走，被伏特加下意识叫住。
伏特加隐晦地瞄了一眼琴酒，没得到指示，就借着自己的节奏继续：“他的酬劳，也该由你转交吧？没拿到就这么走了吗？”
他见男人止住步子，也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谁知男人似乎偏头扫了他一眼，很快转回去：“我接到的不是双向委托，还请自行转交。”
说完就想离开，琴酒却开了口：“他在哪？”
男人脚步微顿，缓缓转头。
琴酒端起杯子，球形的冰撞在玻璃杯壁上闷闷地响。
酒保不知何时回到了位置上，依旧在擦他的盘子。
一切好似正常，没有哪一处超出寻常酒吧的样子，却让伍德逐渐身体紧绷。
看着满屏的危险区域标识，春日礼在幕后有点无言。
早知道就不贪那一下，原件给了就走。
非得在意识到三角卓原先那个组织的情况之后，赌他做完这些对方不会拆信。
现在可好，信是没拆的，人是快没的。
——虽然他也知道，就算给了原件估计也还是走不了。
他或许是想到了会有这种结果的可能，但前面两个任务的轻松，还是让他更抱有玩一玩的想法。
……算了，其实也不是解决不了。
心念电转间，他开口：“告诉他们在米花港集装箱仓库那边。”
“但是别直接说，让他们下委托，你和他们说……”
“按照规定，我无法随意透露顾客消息。”伍德声音还很冷静，看得出素质极高。
这话看上去是拒绝了，但众所周知，有前提的拒绝都是还可以谈。
得到琴酒指示，伏特加把之前那个信封放到台面上：“这些足够委托你吗？”
伍德没点头：“需要看委托内容。”
“我们委托你，将……”伏特加本想说委托他把某个东西送给芝华士，但低头在吧台上扫视一圈，居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东西做借口。
最后他只能一推三角杯：“将这杯酒交给他。”
他以为都到这种程度了，也就是找个表面借口的流程，对方不可能拒绝。
却不想下一秒对方就回道：“抱歉，无法达成委托。”
伏特加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自然回答，语气都没变：“费用不足。”
伏特加皱眉：“怎么可能。”
这封钱既然足够让一个代号成员付出行动，那说明是不少的，而现在只是买个快递配送，配送的还不是什么危险品，怎么可能不够。
对此，春日礼当然有自己的说法。
“物品委托需要保证完整性，价位本就不低，加上此项所存风险内部承担，因此加起来费用偏高是十分正常的。”
伍德示意吧台上没被收起来的信包和手机，继续补充：“运送的东西没有受到污染损坏，并且按顺序完整完成雇主安排的流程，符合条例，收费合理。”
被他这么一说，伏特加才发现，这个人身上湿透了，信件以及手机上却连一滴水都没有沾到……
可他当着面往外拿的时候，伏特加记得分明是没有其他措施的，既没有摘下手套，东西外面也没有包裹任何防水材料。
这是怎么做到的？
心里的疑惑一时占据上风。
此时，琴酒突然问：“他委托费用是多少。”
见伍德似乎不想回答，伏特加很有眼色地补充：“作为咨询参照。”
“十亿。”春日礼脸不红心不跳地让回答。
这是横向对比的结果，他可没骗人。
这个回答果然把人镇住了，那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银发男人终于舍得转过头来看人。
“十亿？”他的声音稍有拉长，尾调微微上扬，相比起之前，终于有了点问句的样子。
最后意味不明地哼一声：“他最好没胆子那么做。”
他重新转回去：“那就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吧。”
“让他跑远一点，不然忌日——可就没那么好选了。”
话说得又狠又帅，简直堪比任何电影里的黑道大佬。
但这种氛围有春日礼在，必然不能维持下去。
伍德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重复春日礼在脑内传达的话：“抱歉，无法达成委托。”
“费用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