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译注(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经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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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人禀七情[9],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氏乐辞云[10],《玄鸟》在曲[11];黄帝《云门》[12],理不空绮[13]。至尧有《大唐》之歌[14],舜造《南风》之诗[15];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16];太康败德[17],五子咸怨[18]:顺美匡恶[19],其来久矣。自商暨周[20],《雅》《颂》圆备[21];四始彪炳[22],六义环深[23]。子夏监“绚素”之章[24],子贡悟“琢磨”之句[25];故商、赐二子[26],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27],风人辍采[28]。春秋观志[29],讽诵旧章[30];酬酢以为宾荣[31],吐纳而成身文[32]。逮楚国讽怨[33],则《离骚》为刺[34]。秦皇灭典[35],亦造《仙诗》[36]

【译文】

人具有各种各样的情感,受了外物的刺激,便产生一定的感应。心有所感,而发为吟咏,这是很自然的。从前葛天氏的时候,将《玄鸟歌》谱入歌曲;黄帝时的《云门舞》,按理是不会只配上管弦而无歌词的。到唐尧有《大唐歌》,虞舜有《南风诗》。这两首歌辞,仅仅能做到达意的程度。后来夏禹治水成功,各项工作都上了轨道,受到了歌颂。夏帝太康道德败坏,他的兄弟五人便作《五子之歌》来表示自己的怨恨。由此可见,用诗歌来歌颂功德和讽刺过失,是很早以来就有的做法了。从商朝到周朝,风、雅、颂各体都已齐全完备;《诗经》的“四始”既极光辉灿烂,而“六义”也周密精深。孔子的学生子夏能理解到“素以为绚兮”等诗句的深意,子贡领会到《诗经》中“如琢如磨”等诗句的道理,所以孔子认为他们有了谈论《诗经》的资格。后来周王朝的德泽衰竭,采诗官停止采诗;但春秋时许多士大夫,却常常在外交场所中,朗诵某些诗章来表达自己的观感愿望。这种相互应酬的礼节,可以对宾客表示敬意,也可以显出自己能说会道的才华。到了楚国,就有讽刺楚王的《离骚》产生。秦始皇大量焚书,但也叫他的博士们作了《仙真人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