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刑与情3
次日，罗大姐再次来到家里恳求关海元帮忙购药，得到的回应与昨日一样。
第三日，罗大姐把十岁的儿子带到了关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郝芬帮忙说情。女人的心肠软，郝芬将家里存的喜保宁分了她一盒。
此后，隔三差五的有病人家属找上门，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带着病人，关海元受不了那恳求的眼神，心里纠结，有好几次他动摇了，但每当想起网上的判决书，他又退缩了。
这日晚上，熄灯后，关海元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漫天全是充满恳求的眼神，折磨啊！
黑暗中，关海元坐了起来靠着床头，从床头柜上的烟盒中摸出一根香烟，点燃，烟头忽明忽暗，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关海元没有睡前一根烟的习惯，媳妇也不允许他在卧室抽烟，但自从女儿生病后，一切都变了，郝芬没有阻止他，因为她知道他心烦。
“还在想罗大姐她们的事？”郝芬也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嗯，每次看到罗大家她们的眼神……，为人父母，我能理解她们的心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心太狠了？”
“有那么一点，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为自己，是为了这个家。如果你因为这事被抓，工作肯定就没了，没了稳定的收入，咱们家的天就塌了，孩子的药也断了。”
说着，郝芬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抬起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两人依偎在一起。这一刻他们心里都很踏实，无惧艰险。
女人是“撇”，男人是“捺”，合在一起就是“人”字，在生活中遇到再大的风浪也不怕，因为他们可以相互支撑，相互依靠，彼此是各自的港湾。
“但是……”话说到一半，关海元停住了，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随后是一声哀叹。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来联系你老同学，我来跟罗大姐他们谈代购的事。你不要掺和这事，万一出了事，至少能把你保住。”片刻后，郝芬犹豫着转过头看向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关海元愣了下，随后吃惊的看向妻子。
“其实我跟你一样，每当看到罗大姐哀求的眼神，还有她孩子眼中的期盼，我心里难受的不行。我试着让自己变得作铁石心肠，不去招惹麻烦，但我真的做不到。”
郝芬将额前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
“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什么叫道德高尚，但是让我见死不救，我心里过不了这道坎。
都是为人父母的人，看到罗大姐家的儿子，我突然想起了咱家研研……，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心安！”
郝芬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是啊！为了心安。两口子都是普通人，没经过什么大事，日子一直平平淡淡的，这心里要是突然有了坎，日子过的别扭，良心上也不好受。
“另外，我不打算赚他们的钱，但是邮寄的东西多了，费用肯定会高，我会让他们承担全部邮寄的费用，这样也可以为咱家减少些负担。
如果真出事了，我一个开小店的无所谓。咱家有你在，塌不了。”
从妻子的语气中，关海元听出了决绝，半晌没有说话。
次日一早，关海元将老同学的微信推给了妻子，此后妻子的小卖店忙了起来，经常有人从县里、市里、隔壁市赶来拿药。
来拿药的人，也从最初的五六个人变成了二三十人，半年后增加到了一百八十五人。
关海元夫妻不知道的是，就在南边，有个微信名叫“铁马冰河”的人也在干着相同的事。不同的地域，相同的动机，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家人。
……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句话是无比正确的，但是也不能就此低估了外部的破坏力。
买卖人喜欢扎堆儿，铁路小区门口的这条街商铺众多，是老城区成熟的商业街，除了郝芬开的小卖店外，在商业街的两头各有一家小卖店，平日里卖些杂货，三家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但是自从郝芬帮着代购药品后，小卖店的客流量明显高于另外两家，来取药的人都知道郝芬在帮自己，手头宽裕的自然会顺带着从小卖店买些平时用得上的物品或者吃喝回去。
年底的时候，商业街两头的小卖店老板经常一起嘀嘀咕咕的，还时不时的瞄一眼郝芬的小卖店。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卖的是同样的东西，郝芬的小卖店那么红火，自家的小卖店却一如往昔的只能糊口。
或许这是人的本性，又或许是环境的影响，大部分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都在追求那种俯视他人的感觉。归根结底这是一种病，一种普遍存在的心理疾病—嫉妒。
在嫉妒心的驱使下，他们开始盯梢，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郝芬小卖店的秘密。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小卖店内没什么客人，郝芬坐在小卖店内正昏昏欲睡，突然门口传来一片脚步声，涌进来一堆帽子，郝芬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举报你们店里售卖假药，谁是店主？”一个胖子板着脸来到郝芬近前，问道。
郝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认识对方的制服，胖子是食药局的。
“问你话呢？你是郝芬吗？”胖子看了一眼墙上的营业执照，继续问道。
“是，我是郝芬。”郝芬眼神中满是惊慌。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不一会儿，刚邮寄过来的一批药，被从小卖店的仓库中翻了出来。
不久后，郝芬被戴上手铐，塞进了警车。
次日一早，罗大姐像往常一样来小卖店取药，却发现郝芬的小卖店被封了，上面贴着封条，她一脸茫然的愣在了当场。
一旁卖水果的摊主告诉罗大姐，郝芬被人举报售卖假药，已经被警察抓走了。罗大姐心中一惊，急忙追问是谁举报的，摊主冲着街头和街尾的两家小卖店努了努嘴，低声说道：“同行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