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邢夫人的变化
想去侍奉老爷？是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蛮横吝啬不洗澡？
翠云慌了，若是以前，或许还会忍着恶心“攀高枝儿”，毕竟对于她这样毫无背景的奴婢，没有什么选择。
逆来顺受曲意逢迎尚能苟活，否则撵出去配小子都是轻的。
以贾赦那目中无人的性子，说不定得不到就毁掉，直接强上或者打死了事。
可如今，见识到小小年纪便如此优秀的贾琮，她眼里哪还容得下贾赦。
贾琮对她这个卑贱的丫鬟同样温和有礼，还送她礼物，告诉她如果遇到难处可以去找他，他那里的大门随时敞开……
对了！翠云一念及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难道琮哥儿早有预料这一天？
是了，琮哥儿那般聪慧，怎可能突然没头没脑说话，他必然早知老爷好色如命，才给她提醒。
但她忽然又不忍心了。
琮哥儿这么好的人，被老爷一直嫌弃打压，好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
再让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和老爷正面冲突，一旦得罪狠了老爷，岂非万劫不复？
翠云的眸子渐渐湿润，强忍住不落泪，低下头，颤抖着声音道：“奴婢，奴婢只想伺候太太一辈子，求太太成全……”
“哦，那作为我的贴身大丫鬟，伺候老爷也是应该的吧。”邢夫人冷笑道。
翠云身子一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任凭邢夫人发落。
以邢夫人一向奉承老爷的性子，今儿已经惹得老爷不高兴了，自然想找方法挽回。
那么最简单的便是献上自己，以此取悦贾赦。
她绝望了。
“怎么不说话了？哼！小蹄子，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怕是想去伺候琮哥儿，等他长大了好上位吧！这猴头，也是人小鬼大，今天甚至敢对我不敬……”
邢夫人突然意识到话说得不妥，连忙住了嘴。
她其实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贾琮太过早熟，锋芒毕露，渐渐脱离她的掌控。
今天邢夫人鬼迷心窍听了贾琮的话，又被贾赦狠狠扇了一巴掌，心境竟似有了某种变化，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贾赦就像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而且，也没有特别强大，至少一巴掌还扇不死她。
在她提到忠顺王后，贾赦明显流露出一丝惧意，虽然表现很强硬，实则已打了退堂鼓。
否则直接把贾琮喊过来，勒令他交出生意岂不省事？
贾琮现在得了圣上的青睐和口谕庇佑，奉旨读书，贾赦想再随便拿捏他，也得掂量掂量。
邢夫人好像被一巴掌打得脑袋清醒了点，想通了一些事，随即昂起光洁的下巴，拿出主母的威严道：
“既然你和琮哥儿要好，此事便由你与他去说，看他怎么办！另外，我为他受了这么大委屈，他不是个孝顺孩儿吗？难道不该好好尽孝心？一桌菜就想糊弄我，没门！”
翠云如蒙大赦，立即道：“多谢太太体谅，翠云一定跟琮哥儿说明白。”
“嗯，好好做事，没准哪天我高兴，遂了你的心赏他，也算是你的造化了。”邢夫人哼道。
翠云顿时羞红了脸，慌忙收拾碗筷掩饰尴尬，随后退出房间，快步去寻贾琮。
……
贾母院。
荣国府二房老爷贾政现任工部员外郎，这是个清闲职位，从五品，不过是每天去工部点卯，协助郎中处理一些杂务。
今日，工部的副长官从二品的左侍郎忽然来找他，说是儿子偶感风寒，吃了些药还不见好。
听说灵菘有奇效，能治百病，所以希望订购两棵。
贾政没奈何，上司的上司工部二把手都亲自屈尊来请了，他若办不好，以后在部里的日子怎么混。
可他和贾琮并不熟，也拉不下脸去求一个晚辈。
于是下了堂后便想来找贾母商量，正好碰见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的夫人都在，竟是为了相同的事情。
贾母又称史老太君，原来正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嫡小姐，嫁给荣国公长子贾代善为正妻。
史家作为贾母娘家，同样不可小觑，一门双侯，荣耀显贵。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共分十八房，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八房。
史鼐和史鼎两兄弟便是史家目前分房袭爵的两位家主，和贾家的宁国府荣国府一样，他们也没有被邀请参加昨晚的皇宫晚宴。
但越是这样，他们越想追逐权力中心的动向，尽快体面地得到在晚宴上大放异彩的“灵菘”。
好以此证明史家还未没落，仍是大周上流权贵。
贾母一张雍容富贵的老脸都拧巴了。
想到昨天她还当众责问贾琮用不知哪来不分好歹的东西吃坏了迎春，现今却得向他开口讨要，她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又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叹了口气，一念之差，竟弄到这般田地，好在今儿贾琮送灵菘总没忘了她，说明两人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却没看出情况，愈发讨好地笑道：
“哎呀，老太太真有福气，孙子孙女都调教得好。
既有个衔玉而生的嫡子宝玉，又有个出类拔萃的庶子琮玉，还有个钟灵毓秀的外孙女黛玉。
我若能得老太太一半的福分，做梦都会笑醒。”
保龄侯史鼐的夫人接口道：“可不是嘛，我看琮哥儿就是个有出息的，难得还孝顺，从那些王爷尚书手中硬生生截留下一棵灵菘，巴巴地做好了送给老太太品尝。
我们还不知道灵菘什么味道呢，老太太可得说说，真的那般美味又能提神养身的吗？”
贾母也不得不点了点头，承认灵菘确实是养生珍品，她吃了后倍感舒坦。
话都捧到这份上了，她哪还能拒绝请求。
只是，贾母实在拉不下老脸去求贾琮。
史鼎夫人的话却提醒了她，她还有个惹人疼爱的外孙女黛玉，而贾琮明显对黛玉十分上心，叫她去说只怕比自己更管用。
贾母不禁扭头问一旁伺候的鸳鸯：“琮哥儿可还在碧纱厨？”
鸳鸯摇头道：“回老太太，琮哥儿吃过饭已经回去了。”
“那好，快请我的玉儿过来，见见她二舅舅和两位表舅母，亲戚间理当多走动认识，互相帮助，别生分了。”
林黛玉小心忐忑地跟随鸳鸯走入暖阁，还没认清人，就被史鼎夫人一把拉住手，赞叹不已。
“哎呀呀，原来只是听说，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竟比画中的仙女还要好看三分。”
“你可莫要再夸了，孩子家有时候也不能太骄傲，玉儿，快到祖母怀里来。”贾母半起身，亲热地呼喊道。
随即抱住林黛玉，给她介绍来人，最后若有深意地微笑道：“今日你舅舅和表舅母特意来此，其实是有事相请……”